第十七章 (第3/7頁)

拜臨時診所所賜,穆罕默德搞到了些雞肉,用燉鍋煮好。簡本想去睡覺,但還是耐著性子等食物煮熟,狼吞虎咽了一番。雞肉很老,味道又寡淡,但簡從未像現在這麽餓過。

村裏人讓出一間農舍屋給埃利斯和簡住,那裏有床墊,還有個粗糙的木頭嬰兒床給香塔爾睡。他們把兩個睡袋並在一起,慵懶地柔情蜜意了一番。光是那溫暖和平的愜意,對簡而言都與雲雨之歡一樣受用。歡愛過後的埃利斯立刻進入了夢鄉,簡睜著眼睛又躺了一會兒。如今放松了,肌肉的疼痛似乎更劇烈了。她想象著置身於臥室,躺在真正的床上,窗簾裏透出街燈的亮光,隱約聽到樓下車門關上的聲音;還有衛生間,裏面有抽水馬桶和熱水龍頭;還有街角的商店,那裏有棉球、幫寶適尿不濕和強生的無淚嬰兒香波。我們逃離了蘇聯人……想著想著,她進入了夢鄉。也許我們真的可以回家,也許真的可以……

埃利斯一睜眼,簡也隨著醒過來。她感覺到他身體的緊張。他緊張地躺在簡身邊,好一陣子屏著氣,仔細聆聽兩只狗的叫聲。不一會兒,他迅速起身。

屋裏黑洞洞一片。簡聽到擦火柴的聲音,接著角落裏燭光搖曳。香塔爾還靜靜睡著。“怎麽了?”她問埃利斯。

“不知道。”他小聲說。埃利斯穿上牛仔褲,蹬上靴子,套上外衣出了門。

簡匆忙穿了幾件衣服隨他出去。隔壁屋裏,月光透過半掩的門照進來,可以清楚地看到床上並排躺著四個孩子。孩子的父母睡在另一間房裏。埃利斯從門口向外張望。

簡站到他身邊。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山上有一個修長的身影正向他們跑來。

“狗聽見了動靜。”埃利斯低聲說。

“那是誰?”簡問。

突然,另一個身影出現在兩人身旁。簡嚇了一跳,接著發現是穆罕默德,他手中的刀刃閃著寒光。

那個身影越來越近。對方走路的姿態簡覺得很眼熟。突然,穆罕默德嘟囔了一聲,放下了匕首:“阿裏·加尼姆。”

簡也認了出來。阿裏的脊柱有些扭曲,所以走路才會那樣。她低聲問:“他跑來做什麽?”

穆罕默德走到前面揮了揮手。阿裏看到揮手回應,繼而往三人的方向來。他擁抱了穆罕默德。

簡耐心等著,讓阿裏喘口氣。阿裏道:“蘇聯人沿路追過來了。”

簡的心一沉。還以為逃脫了魔掌。究竟是哪出了問題?

阿裏又喘了一陣,繼續道:“馬蘇德讓我來給你們報信兒。那天你們一走,他們就搜查了整個五獅谷,來了幾百架直升機,還有上千人。那天沒找到,今天蘇聯人又派出好幾支搜查隊,沿著所有通往努裏斯坦的道路找你們。”

埃利斯打斷問:“他在說什麽?”

簡舉手示意阿裏暫停,自己將內容翻譯給埃利斯聽。阿裏說得上氣不接下氣,語速快得埃利斯根本跟不上。

埃利斯問:“他們怎麽知道我們來了努裏斯坦?我們就不興躲到什麽該死的其他地方?”

簡問阿裏,他也不明白。

“有搜索隊往這兒來嗎?”她問阿裏。

“有。我在到達阿爾裕山口前攆上了他們。估計傍晚他們就到了前一個村子。”

“哦,不!”簡說,語氣中帶著絕望。她為埃利斯做了翻譯,然後問道:“他們的動作怎麽可能快過我們?”埃利斯聳聳肩,簡自己也知道答案——“他們沒有女人和孩子拖累。該死!”

埃利斯道:“如果他們一早動身,明天就會趕上我們。”

“那我們怎麽辦?”

“現在就走。”

簡的骨頭還是酸痛難忍,對於埃利斯如此鐵石心腸的決定也是一百個不樂意。“我們就不能找個地方先躲一躲嗎?”

“躲哪兒?這裏只有一條路。蘇聯人人手充足,可以搜遍所有房子,況且這裏也沒多少房子可搜。再說,當地人也不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沒準兒輕易就會把我們的行蹤告訴蘇聯人。不行,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他們到達前先走!”

簡看看手表:淩晨兩點。她幾乎準備放棄了。

“我去套馬,你喂孩子。”他又用達裏語對穆罕默德道:“煮點茶吧,再給阿裏弄點吃的。”

簡回到屋內,穿好衣服,給孩子喂奶。埃利斯給她送來一碗甜茶,她感激地喝下。

香塔爾吃得正香,簡在想:讓-皮埃爾會不會與這次追捕有關?她親眼看到他協助蘇聯人進班達村搜捕,進五獅谷搜索,他對當地地形的掌握對於蘇聯人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這些人像貓抓耗子一樣,追得她們母女四處奔逃,這點他不會不知道。他怎麽忍心這麽做?強烈的妒忌和憤怒一定已讓他由愛生恨。

香塔爾填飽了肚子。沒有激情、妒忌或背叛,不知冷熱空虛,那該是多快樂啊!“抓緊享受吧,小家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