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之約(1)

媽媽,你還記得那頂草帽嗎?

---電影《人證》插曲我堅信這一切都是那個詭異的周德東在搗鬼。

盡管我不知道他是什麽。

他破壞了我內部所有的東西,信仰、理想、人生觀、宇宙觀......我的世界突然沒有了上下,沒有了方向,一切都坍塌了。

我憤怒了。

我發瘋地要找到他。

我要弄清謎底,不管這謎底是消滅我,還是消滅他。

到了周末,我在外面用移動電話不停地給我的辦公室打電話,可是,一直沒有人接聽。

一天,快半夜的時候,電話終於有人接了!

我終於又跟這個周德東通上了話。

由於恐懼和憤怒,我的聲音在顫抖。我開門見山地說:"我就是周德東。你是誰?"他聽了我的話,顯得很生氣,他怒斥我:"你敢冒充我?"我說:"我就是周德東。你到底是誰?你想幹啥?"他說:"你根本不是周德東。你是殺人犯。"我想了想,這樣爭執下去沒有結果,就說:"你敢和我見面嗎?"他說:"當然敢,只要你不害怕。"我說:"我知道你的外表和我一模一樣,我知道你了解我的一切,澄清誰真誰假還真麻煩。這樣吧,咱們回老家吧,一同見我媽,讓她確認。"他說:"這是好主意。"我說:"我們定個日子吧,8月8號,是我的生日。"他說:"那是我的生日。"我說:"這樣擡杠就無聊了。你說這個日子行不行?"他想了想,說:"那時候我的《小人》已經完稿了,可以。"我說:"君子一言。"他說:"駟馬難追。"我放下了電話。

我離開北京之前,沒打算活著回來。

我把一些後事都跟太太交代清楚了:我的兩張存折,我和一家出版社簽約的文本,我委托太太做我全權代理人的授權書,還有我跟一家網站開專欄的合同......

太太很擔心:"你這次出差到底是幹什麽?是不是很危險?"我說:"沒啥大事。我這次去時間會很長,可能一年都回不來,所以才交代給你。"她的眼睛濕了:"德東,你走之前,應該跟我先到醫院看一看......"我說:"你放心吧,我沒病,是一個精神病在害我。"女人總是敏感的,她還是不放心:"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能跟我說一說嗎?"我久久看著她的眼睛,終於說:"我回來再告訴你。"其實,我的心裏很悲傷,我在想,我還能不能見到這個跟我過了三年的無辜女人。

我提前一天就回到了黑龍江。

回絕倫帝小鎮,要在天安縣轉車。我抽空到天安縣文化館去了一趟。

文化館不景氣,沒有人上班,辦公室裏只有一個梳長發的女孩在整理資料。

我敲了敲門,探頭問:"我找張弓鍵副館長。"她愣愣地看著我:"您是......周德東吧?"我說:"是啊。"我發現這個女孩很面熟,一定是見過的。

她松了口氣,說:"我還以為您是那個來講過課的假周德東呢。真是太像了!"我說:"張弓鍵副館長不在嗎?"她說:"哪個張弓鍵?我們文化館沒有什麽張弓鍵啊。"沒有?沒有這個人?

難道最早是這個家夥惡作劇?難道那個所謂和我很像的人根本不存在?後來呢?後來無數的人都在惡作劇?---毛婧,穿中山裝的學生,學生會主席許康,所有聲稱和他通過電話、和他通過信、和他見過面的讀者,所有聲稱采訪過他的記者,那個聲稱見了一個男姜麗的大學生,還有我太太......

不可能。

那麽,這一切的幕後是誰在操縱?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正疑惑著,她說:"您忘了我嗎?我是花泓啊。"我忽然想起來,她是花泓,張弓鍵的太太,在縣政府工作,他們旅行結婚到北京,我還請他們吃過一頓飯。我笑著說:"我想起來了。時間太長了。真對不起。"可是,她怎麽能說沒有張弓鍵這個人呢?

我試探地問:"你現在到這裏工作了?"她說:"對呀。我不是一直在這裏工作嗎?你是知道的呀。"我知道?

我又試探著說:"張弓鍵前一段時間到北京看過我,我還請他吃過飯,還有他新婚太太。"花泓說:"你說的張弓鍵不是文化館的吧?我們的館長叫李純波,我們的副館長叫趙甲。"我又說:"他的新婚太太和你很像,而且好像也叫花泓。剛才我還以為你就是呢。"她笑了,說:"我還沒交男朋友呢。"這是怎麽了?她是不是在裝神弄鬼?

我努力回想那個張弓鍵對我講過的那個故事,終於想起另一個名字,就問:"這裏有沒有一個叫金寶的女孩?"花泓說:"沒有。館裏只有我一個女孩。"然後,她給我了杯水,熱乎乎地說:"您回來怎麽沒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說:"太麻煩了。"她說:"您這次回來是不是跟那個假周德東見面?"我傻了。我說:"你咋知道?"她笑著說:"您在電話裏告訴我的呀!您忘了?那個假周德東不是約您8月8號在絕倫帝小鎮見面嗎?"我更糊塗了。我從她的話語和神態裏感覺到她好像和我有過什麽交往。我已經有了經驗,就順水推舟地應付她:"噢,對對,我忘了。"假如她真的不是張弓鍵的太太,假如張弓鍵真的不存在,那次就當是我請兩個猴子吃飯了,可是,關於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周德東是一個假冒者,我只對那個不存在的張弓鍵說過,她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