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跟曲添竹一起過夜(第4/6頁)

曲添竹突然笑著問了一句:“你怕什麽?”

綠綠有點不好意思:“我也說不清怕什麽,只是感覺房子太曠了。”

“我從小膽子就大,初中的時候還打過架呢,典型的小太妹。”

“哦?看不出來。”

“上大學之後就改做淑女了。”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小區,很快到了綠綠家。

綠綠走進廚房,泡了兩杯咖啡端出來,看見曲添竹正站在魚缸前觀賞金魚。

“你喜歡魚?”

“養過,死了。我養什麽都養不活。”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來。

綠綠說:“你晚上一般幾點睡?”

“十二點之前沒睡過。我是個夜貓子,到了夜裏特別精神,思維也活躍,吃安眠藥都睡不著。”

“我也睡得晚,玩遊戲。”

三更半夜,外面不知道誰家放起了鞭炮,噼裏啪啦地響,過了好半天終於停了,一片靜悄悄。

綠綠心裏一直記著——坐在她面前的這個女孩,曾經神秘地失蹤過,又神秘地回來了,甚至連專家都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患有精神病……

因此,她一直在審視曲添竹的眼神,也許會捕捉到一絲一縷和正常人不同的東西,比如說失神,比如說怔忡,比如說遊移不定,比如說興奮異常。同時,她也在嚴密篩查曲添竹說的每一句話,也許會發現什麽破綻,比如一個聽起來挺古怪的詞,比如一句跟談話毫無關聯的感嘆,比如一處邏輯上的常識錯誤……

綠綠:“添竹,你是幾月生的?”

曲添竹:“8月24號,金牛座,很固執。你呢?”

綠綠:“摩羯座。”

曲添竹:“呵呵,摩羯座很理性。”

綠綠:“你對星座很熟悉啊。”

曲添竹:“都是在網上看的,比較一些身邊的人,還挺準。我喜歡射手座。”

綠綠:“為什麽?”

曲添竹:“浪漫唄。”

以上沒問題。

綠綠:“講講你初中時候的事吧,我覺得很好玩兒。”

曲添竹:“那時候,我父母還沒離婚,天天吵得天翻地覆,就像被關在同一個籠子裏的兩只野獸,一公一母,見了就咬。你說,過不了就分開唄,他們卻不,非要分個高下,我煩死了。當時,我們班主任對我特別好,那是我唯一溫馨的記憶了。”

綠綠:“後來呢?”

曲添竹:“後來我父母就離婚了,我跟了我媽。”

綠綠:“我說你和那個班主任……”

曲添竹:“哈哈,你很八卦!我知道,他喜歡我,我也貪戀他對我的好,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成了他的女朋友,不過我們的關系一直在地下。我上高中之後,我媽找了一個當老板的男人,那個男人挺好的,他知道我不喜歡回那個家,就給我租了一套房子,每個月還給我花不完的零錢。那個班主任曾經找過我,你猜我怎麽做的?”說到這兒,曲添竹壞壞地笑了。

綠綠:“你做什麽了?”

曲添竹:“我給了他一萬塊錢,對他說,我們的關系結束了,這是我給你的青春損失費。”

綠綠哈哈大笑。

以上也沒問題。

不過,綠綠意識到該換話題了,不然就漸漸接近了她現在的愛情,那是個禁區。

綠綠:“你小時候是不是很淘氣?”

曲添竹:“愛臭美。我八九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媽燙頭了,卷卷的,我覺得特別好看,於是也哭著鬧著要燙,被我媽罵了一頓。”說到這兒,她的眼睛朝旁邊瞟了瞟,看了一眼綠綠家的飲水機,又伸手在水桶上輕輕摸了一下。綠綠一下就盯緊了她那只手——兩個人說著話,她為什麽要摸那只飲水機一下呢?曲添竹把手收回來,嘴裏繼續說:“有一天我媽不在家,我用煤氣灶把一根鐵釬子燒紅了,自己給自己燙發,結果把頭發都燙焦了,別提多難看了……愛臭美是每個女孩的天性。”

以上也沒有問題。

只是說話間她莫名其妙地摸了一下飲水機。也許那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

兩個人聊著聊著就快到半夜了,似乎整個世界都進入了夢鄉,只有曲添竹醒著,綠綠醒著,金魚醒著,墻上的掛鐘醒著。

曲添竹說:“抱歉,我去趟衛生間。”

綠綠朝衛生間指了指,說:“在那兒,燈的開關在裏面。”

曲添竹站起身走過去:“謝謝。”

綠綠看著她的背影,大腦在快速思考。這個女孩的言談舉止一直很正常,沒有任何不恰當的地方。她越正常綠綠越害怕,她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呢?

綠綠後悔把她叫來做伴了,漫漫長夜,跟這樣一個無法確定是不是精神病的人呆在一起,比什麽都恐怖。

她暗暗揣測,這個女孩的精神確實有病,只是她的病太深邃了,探不到底。現代醫學尚未見過這種病,情況就像衛生間裏出現的那種怪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