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3

布瑞德利和我則在另一條走廊上:我們正走過黑暗而靜默的旅館內部,要到我的房間去。

離截止時間剩不到三十分鐘了,我想起身走動一下,擺脫掉那種壓倒性的焦慮,於是向布瑞德利建議,要把土耳其警方給我的道奇命案相關档案交給他。他知道這些档案對於未來的起訴至關重要,也贊成由他接手档案。於是我們跟那只懶洋洋的貓道別之後,走過空蕩的門廳。正要進電梯時,我停了下來—我有一種被監控的強烈感覺。

四周空無一人,連值班經理都不在,但墻上有個閉路電視攝影機,對著接待櫃台和櫃台裏的保險箱,我很好奇誰會在附近的某個辦公室裏監控我們。

我低聲要班搭電梯上去,我改走樓梯。要是有一組人等著攻擊我們,比方阿爾巴尼亞人,他們就會很難對付忽然兵分兩路的目標。布瑞德利疑惑地看著我。

“我需要運動。”我說。

他知道我是鬼扯,但是我往左轉,同時他踏入電梯。我每步兩階迅速登上階梯,一路順利地上到二樓電梯口,門正好打開。他擡起雙眉瞪著我—我手裏拿著那把貝瑞塔9毫米手槍往外指,擊錘已經扳起。“練舉重?”他板著臉問。

我垂下手槍,跟他一起走向我的房間。我還是有那種被觀察的感覺,但走廊上沒有裝攝影機,而且雖然我迅速轉頭看看背後,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我打開門鎖,忽然想到:那個行李員有可能還在這棟旅館內,因為之前找他幫忙的人要他監控我們。我們進房關上門,我把門拴好,然後把手槍放在伸手可以拿到的茶幾上。

“之前我們講到曼哈頓,”布瑞德利提醒我,“卡梅隆和瑪麗蓮決定要在土耳其殺了道奇,但是有一個問題。”

“沒錯,瑪麗蓮需要護照。”我說,“所以她們開始搜尋。她們要找一個女人,二十來歲,獨來獨往,或許剛到紐約,絕對不會有人發現她失蹤的。”

“她們找到了這樣的人嗎?”布瑞德利問。

“當然找到了。”

“在哪裏?”

“同性戀酒吧,交友網站,星期天下午的華盛頓廣場公園—不曉得,不重要。但瑪麗蓮出去跟她約會。那天晚上約會的尾聲,她邀請對方回到東城旅店,說是要嗑藥、上床。但結果,她殺了她。”

我們看著彼此。“她是為了她的身份而殺她,班。”我說。

布瑞德利沒吭聲,思索著,就像任何好警察一樣,他想找出這個理論的破綻。

“你還記得在你的研討會上有一個女人?”我繼續說,“松石綠襯衫,非常聰明,坐在第一排?”

“當然記得,不過我不覺得她聰明。你跟她說女人覺得你很性感、很有魅力,她還同意哩!”

我大笑。“當時她說,這個謀殺案可能跟身份竊賊有關,但是我沒專心聽。別忘了,那時有幾個家夥忽然跑來,坐在後排?不過我應該要聽進去的—她說對了。”

“而那個死掉的女人,名字是英格麗·柯爾?”布瑞德利說,“就是泡在硫酸裏的那個?”

“對,”我回答,“瑪麗蓮‘9·11’時就已經死了。現在她沒有身份,所以必須毀掉英格麗的臉、她的指紋,還拔掉她的牙齒。她不能讓屍體被辨識出身份—她要偷走她的名字,變成她。

“真正的英格麗死掉後,瑪麗蓮就拿走她的皮夾、包包、公寓鑰匙。她清理了89號房,用工業消毒劑噴灑,最後檢查一遍,把其他發現的東西燒掉,然後離開。”

“你認為她住進了英格麗的公寓?”

“不曉得。她挑了個獨來獨往的人,所以有可能就搬進了她的公寓去住。無論如何,瑪麗蓮一定立刻就去檢查了英格麗的所有東西。

“幾個小時內,她就有了社會安全號碼和其他需要的一切,可以補辦出生證明。”

“有了出生證明,就可以辦護照了。”布瑞德利說。

“沒錯。”我說。然後開始收拾有關道奇命案的档案。

我看了床頭桌上的數字鐘一眼—還剩十五分鐘—同時設法不要想到失敗。還沒到截止時間,我們唯一需要的,就只有一通電話,以及一段短短的訊息。

“所以她現在是英格麗·柯爾,有一本貨真價實的護照,上頭還貼了她的照片作為證明。”布瑞德利說。

“她飛到歐洲,”我解釋,“先累積一段當背包客的歷史,然後比卡梅隆和道奇早四個月來到土耳其。”

“她們的計劃是什麽?她和卡梅隆打算怎麽殺他?”

“我不確定她們當時知道,我想她們是準備到了這裏再做打算—某天夜裏從船尾意外落海,或者等哪天他嗑藥嗑太多,安排他淹死在浴缸裏。

“但英格麗交上了好運。她認識了一個名叫蔣凡可的騙子,他對道奇這棟房子比任何人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