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66

我看了其他的档案,想找出其他地方提到英格麗,或是有她更多照片,但是都沒有。前前後後,只有那個金融業世家子弟提到過她一次,還有一張從監控攝影機擷取下來的模糊照片。

在那個天色逐漸黯淡的下午,我一直不斷回頭去想。而且就我記憶所及,還不曾有任何人像柯爾小姐這樣讓我念念不忘。在專業的層面上,我一直想把一個聲音和那照片中的影像拼湊在一起,同時一直想到梔子花……

計算機發出嗶聲,通知我有新的信件,我猜想那一定是“戰鬥小子”,於是趕緊轉向筆記本電腦—結果又失望了。又是垃圾郵件,又被自動歸到垃圾箱裏。

那個日本武士跑到哪裏去了?我懊惱地想著,把垃圾信打了鉤準備刪除。我看到那些是通知我得獎的垃圾郵件,然後點了刪除鍵。什麽反應都沒有—郵件還在那裏。我又點了一次刪除鍵,還是一樣,然後我才明白自己真是個大笨蛋。那些偽裝成垃圾郵件的訊息,是“戰鬥小子”發來的。

我剛認識他那天,兩人一起坐在他古老日本的公寓裏刪掉斯科特·莫道克的求學記錄,當時他曾告訴我,他前陣子設計出來一種極其險惡的病毒,看起來就像網絡上到處流竄的無數垃圾郵件一樣。因為太明顯了,因而就連最低階的過濾器都能辨識出那是垃圾郵件,然後歸到垃圾郵件箱。等到毫不疑心的主人,以為過濾器善盡職責了,想刪除那些郵件,就會無意間觸發程序。這個程序會立刻下載病毒,可能是一個暗中偵察的木馬程序,或其他任何“戰鬥小子”認為他需要的程序—比方說,一個鍵盤敲擊的記錄器,好讓他盜取信用卡信息。

但還沒開始行動,他就被聯邦調查局抓到了,所以從來沒機會用這個新的垃圾郵件炸彈。而現在,我知道他終於有機會用上,我已經下載了他所查到有關蕾拉·納蘇裏·庫馬利的資料。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那份數據找出來。

我打開第一個垃圾郵件,裏頭內容通知說我很幸運成為一個網絡下注的獨拿贏家。為了要領到我的二千七百七十九萬六千三百二十一美元零八角一分,我只要寄一封電子郵件過去,他們會回信告訴我授權碼和執行步驟。其他垃圾郵件都是提醒我不要拖延,以免錯失了這筆意外之財。

我沒有授權碼,但還是試著點那個領款鍵,結果沒反應。我猜想我真正要找的,是一個加密過的密碼,以便解開一個隱藏档。正當我開始想著“戰鬥小子”是不是用另一封郵件把密碼寄給我了,這才忽然想到,我已經有密碼了。

我把自己贏得的獎金數字復制下來,去掉逗點和小數點,當成授權碼輸入,再點擊領款鍵。果然沒錯。

一份文件打開,我看到了一張蕾拉·庫馬利的照片,大約十六歲,是取自她以前的駕駛執照。照片底下列出“戰鬥小子”截至當時所查到的一切,只是大略瀏覽一下,我就看出他的確一如我之前的期望,絕對比中央情報局那些家夥厲害太多。

他說他猜想,既然庫馬利是警察,那麽她一定受過教育,於是他決定通過學校教育系統追查她。這個策略有一大優點,那就是大幅減低了他要調查的人數。因為令人很驚訝的是,有百分之四十五的阿拉伯女子是文盲。

他挑了六個阿拉伯國家,開始搜尋各個初中和高中。結果只查到一個蕾拉·納蘇裏的年齡符合我們要找的範圍,那是在巴林一所學校的在線數據庫查到的,她在那裏拿過英文作文比賽第一名。

他沒查到她接下來幾年的數據,不過他知道在阿拉伯語中,蕾拉的意思是“夜間出生”,於是他開始利用幾十個不同的同義詞去搜尋各個博客和社交網站。在用午夜(Midnight)這個字搜尋時,他找出了一個女人曾用這個單詞當網絡代號,在巴林一個有關水肺潛水的博客裏,曾發表過幾次貼文。

他設法黑進那個網站的數據庫,得知“午夜”就是蕾拉·納蘇裏的網絡代號,而且查到了她當時就開始使用的電子郵件網址。他估計此時她已經年滿十七歲,就試著想黑入巴林的監理所,希望根據她的名字和電子郵件網址,可以查到她駕照的細節。他花了四個多小時努力不懈,終於成功黑入他們的網絡,查到了她的駕照申請書。上頭有她的照片,還有她的出生日期和地點。

她生於沙特阿拉伯。

“戰鬥小子”說,她之後又消失好一陣子,他只查到她兩年後的一張照片,以及她在伊斯坦布爾就讀法學院的大致求學歷程。

“目前我只能查到這些。”“戰鬥小子”寫道。

我關掉那份文件档案,靜靜坐在那裏思索。我眼前又浮現她的畫面—走向公用電話亭,通話對象是興都庫什山的一名恐怖分子,也是全世界最想捉拿的逃犯—一個受過教育的阿拉伯女人,喜歡水肺潛水,學會開車,而且遠赴他鄉去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