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09

“低語死神”也用分機聽著這通電話。等到我跟班講完,他已經安排好一大堆細節,從機票和信用卡,到布洛迪·威爾森口袋裏裝的垃圾。

這些對象把我的名字轉為可信的掩護身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部用了四年的筆記本電腦,裏頭裝了大量的資料。包括一個電子郵件軟件和幾百則電子郵件,公私都有,還有種種文件,以及過去案件的下載文件。

“你得在飛機上看這些,設法熟悉一下這些垃圾。”“低語死神”說。

“尤其是裝了你家人照片的那個档案。你離婚了,不過有兩個還是三個小孩—我記不清到底跟他們講了幾個。你以前辦過的案子可以順口捏造,但有關家人的部分當然不能亂說。我交代說你深愛你的孩子。”

“這些档案有沒有加密過?”

“只有密碼保護,而且密碼很簡單,他們很快就能破解。要是太難破解,恐怕就會引起懷疑了。”

“計算機裏也裝了iTunes,另外會給你一個MP3隨身聽。不過我警告你—調查局那些計算機宅男的音樂品味很可怕。”

“謝了—我大概得假扮成饒舌樂迷了。”我回答,然後聽到幾輛車子輾過碎石車道的聲音,猜想是後勤辦公室的人正要離開,他們的工作完成了。“什麽時候會準備好?”我說。

“清晨六點。你的衣服、護照、筆記本電腦會送到這邊的警衛室,警衛會幫你拿進廚房。”

他們已經安排好讓我今晚住在他的客房,所以這表示我還可以睡兩個小時,就得動身了。幸虧有腎上腺素,我心想。

“出租車7點前會來接你,”他說,“我安排你上飛機之前去見一個人,細節會在你的那些東西裏。”

他那張臉像死人的,我們彼此都知道,我離開前他不可能還醒著。剩下就是說再見了。

他收走所有的筆記本和隨身碟,丟進壁爐裏,劃了根火柴給燒了。我想這不是規定中銷毀機密數據的適當程序,但至少那些火給了這個房間一種家的感覺,也驅走了我們對未來的寒意。

“真希望我能親自送你離開,”他誠懇地說,“尤其你的任務這麽困難。但我沒辦法。”

“不會有人送我走的。”我說。

“你說得沒錯,你只能靠自己了。”

我們目光交會,我以為他會跟我握手,祝我幸運,但結果沒有。

“你不像我;你不像我認識的任何探員,斯科特。你的重量在於你的心。”他說。

我思索了一會兒。我的重量在於我的心?沒人這麽說過,但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

“你太敏感了,或許敏感得不太應該。”他說,“有些狀況可能會讓你非常難受。”

他轉身撥著火。聽這些話並不舒服,但他有權說—他是我的專案調度官。

“如果出於某些原因,一切都完蛋了,你很確定他們會折磨你,那麽就不要等太久—按下退出鍵吧。”

“你的意思是,自殺?”

他沒回答,至少不是直接的。“你去過阿富汗嗎?”他問。

“沒有。”我說。

“真幸運。我在喀布爾待過幾年—兩次。英國人早我們一百年去那裏,不過情況沒有太大的改變。他們以前編出了一首歌:

當你受傷,被扔在阿富汗的平原上,

還有一些女人跑來,把你砍得遍體鱗傷,

趕快湊向你的步槍,轟爛你的腦袋,

拿出你的軍人樣,去見你的上蒼。

他輕輕一聳肩,設法不要太認真。“所以呢,沒錯,就像那些英格蘭軍人說的,‘湊向你的步槍。’沒有必要受苦,斯科特—拖延沒有意義。”

此時我知道,毫無疑問,他已經調出了我數據庫裏面的档案,而且讀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