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搬頭怪屍

身體和四肢不住地在軟如棉絮的物質上翻滾,莫名的舒適引領著我進入了夢境般的空間,懶懶的不想動彈,如果不是口中那股辛澀的味道刺激著大腦,或許我會就此睡去。

“睡醒了?”莫炎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突然出現在面前,著實嚇了我一跳。

“一定是出來時累壞了。”暉兒遞來一杯熱茶,我才發現自己是躺在滇池小屋的沙發上。

“我昏過去多久?”介於以往的經驗,比較關切這個問題。

“從你飄在水上打呼嚕開始計算……”S在電腦前壞笑道,“大約不到半小時左右。”

“跟林嶽學什麽不行,盡學他損人的調調。”

“切,我學他?他那點功力還不及我一半!”

莫炎搖了搖頭,閃到一邊研究起地圖來,暉兒笑著勸著我和S,小屋的窗外透入一片燦爛的陽光。

……

下了火車,沿公路向北直上。曲靖通往沾益的道路並不長,但卻因不久前暴雨造成的泥石流阻塞了路面。

莫炎到附近人家打探了下情況,便帶著我們自山路步行前進。一路景色怡人,氣溫舒適,一直壓抑緊張的情緒漸漸地舒緩開來。

“唱山歌勒~~”我興致勃勃地拉開嗓子來了一句,可一時間卻忘了歌詞,後半段一下卡在了喉嚨裏。

“王三姐,麻煩你輕點,我怕把狼招來。”S撇嘴道。

“唱山歌勒,這邊唱來那邊合,那邊合,山歌好比春江水也,不怕灘險彎又多嘍彎又多~~”高亢的歌聲傳來,莫炎在前面且歌且行地唱起了這首傳統山歌,嗓音雖不算動聽,但略帶沙啞的歌聲別有一番韻味。

眾人聽著歌聲漸漸平靜下來,一路行去腳下輕松無比,這感覺像是在經歷一次假期旅行,早已忘卻了那紛紛擾擾的古史謎團。

日頭西斜,山路雖不崎嶇但始終影響了行進的速度,望著漸晚的天色我們不禁加快腳步希望盡快找到一個村落歇腳過夜。

遠處露出一個樓角,稍顯疲勞的眾人不由精神一振,但走到近前卻發現是一座矗立山間的孤樓,外觀格局看去似乎是雲南常見的吊腳樓。

樓前有一窪淺淺的水池,上面那小巧的竹棚似乎是為了遮擋陽光和落葉。掬起一捧清冽的池水,痛飲數口,沁人心脾的清爽帶走了不少的疲憊。池邊落著稍許樹葉,微風拂過間,葉片飄動散開,青石鋪就的地面光潔幹凈。

“這樓裏有人住著。”S望著樓上輕輕飄動的炊煙,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的味道。”

莫炎點了點頭,帶著大家從一邊的竹梯走上了樓。

竹樓的門半掩著,門邊放著一個粗瓷壇子。莫炎並沒有叫門,而是隨手揭開壇口封蓋,摸出幾張紙鈔塞進壇內,在我們奇怪的眼光注視下,推開竹門自顧走了進去。

跟進門內,三個裝束各異的男子正圍坐在中間的圍爐邊燒煮著食物。靠裏是一張大的有些誇張的竹床,一名中年漢子正倚在上面吸著煙鍋。

見我們進來,這些人都擡起頭來,或招手或點頭地打著招呼。

“這是什麽地方?山間自助旅館?”S一邊笑著點頭,一邊低聲問莫炎。

“是遠道來的漢族朋友哦。”圍爐邊離我們最近的老漢搭話道,“這是我們雲南山裏的竹樓子,寨子裏的鄉親建的,幹肉、鹽巴、辣子都有哈。”

旁邊的兩個男子一並點頭,起身友好地遞過幾塊烤好的肉來。噴香的肉食引得我們饑腸轆轆,當下也不客氣,各自抓過大嚼起來,口中不住贊好。

原來這竹樓是遠處寨裏的村民建造的,專給過路投宿不便的行人住宿。主人在屋內放一些幹肉、油鹽、柴米、辣子任行人食用。行人次日離開時,在屋外的壇子放下一些錢鈔作為報酬,數量卻是自己衡量的。純樸的民風習俗讓我們嘖嘖不已,相比自私自利的都市人而言,這裏似乎還在路不拾遺的堯舜時代。

屋裏的四個人都懂漢語,交談溝通卻也不成問題。最先招呼我們的老漢叫老田,布依族的老獵手;一旁頭上帶著繡花白頭巾的小夥子叫巖虎,傣族人,是村裏的農戶;腰裏配著長刀古銅色皮膚的壯漢叫巴查,景頗族人,是去沾益走親戚的;而倚在竹床上抽煙鍋的中年人叫曼林,侗族人,是個販賣鹵肉的貨郎。

老田祖上是沾益一帶的獵戶,靠打獵為生,獵過豹子、人熊、山豬之類的猛獸,傳到他這一代,卻已沒有什麽機會去發揮家傳的本領。不過常年出沒在深山老林中,老田的閱歷倒是十分的豐富。茶飯之余,大家便坐在圍爐邊上,聽他講起各種趣聞經歷,濃重的鄉音中滿是神秘怪誕。

巖虎聽得有些入神,不時地與S和暉兒爭著提問,巴查則一直嚴肅地示意他們不要打斷老田的故事。莫炎一直望著窗外的天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問題,對圍爐邊的故事絲毫不感興趣。我摟著暉兒,靜靜地聽著,也許是這些天來經歷的事情太多,總覺得故事中的情節和之前的經歷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曼林不愛多話,一直默默地抽著那根粗大的煙鍋,只是在氣氛高漲的時候才裂嘴笑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