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借宿

本來我已經沒有躲避的余地和時間了,眼看著老羊倌撲到離我只有幾厘米遠的地方,我無能為力,旁邊的明珠也束手無策。

然而就在我眼睜睜望著老羊倌撲向我的一刹那間,他的身體突然就好像一串氣泡,不見了。

這個“不見了”很難形容,就好比眼前本來站著一個人,但是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裏,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反應,他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急速的蒸發一樣。

噗……

看到老羊倌奇跡般的消失,我還沒有做出一點舉動,就感覺一股無形的氣浪從背後蜂擁過來,氣浪是無形的,但卷帶的力量卻超乎尋常,我的後背似乎被一根巨大的木頭猛撞了一下,雙腿控制不住平衡,身子跟著就前撲到地上,連著打了幾個滾。

當啷……

我的身子被沖倒的同時,原本插在老羊倌胸口的那把刀子,應聲落地。我在地上滾了幾下,恢復平衡,再扭過頭,現場平靜了,除了那把落在地上的刀子,平靜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老羊倌呢?”我詫異了,盡管在來雷口之前我做過充分的心理準備,說服自己要盡可能的接受一些過去無法接受的現象,可是眼前的一幕發生的那麽突然,又那麽離奇,我的腦子反應不過來。

“他死了?消失了?”明珠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或者,他就是那個隱形的人?”

我們猜不出結果,但不願意在這裏繼續逗留,我站起身,感覺沒有什麽特別的不適感,只不過身體被摔的生疼,頭有點發暈。我馬上帶著明珠從這兒撤走,一步都不敢停。

我背著明珠奔走在荒山野嶺之間,等走了有半個小時左右,累的有點喘不過氣,我才被迫放慢速度。

“我一直有一個感覺,不知道是否正確。”明珠趴在我背上說:“我感覺,老羊倌好像沒有要對你不利的意思。”

“嗯?怎麽說?”

“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如果他要反擊,我們兩個加起來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明珠微微嘆了口氣。

她這麽一說,我頓時也醒悟過來,之前只顧著逃跑,沒有考慮那麽多,現在回想一下,殺掉老羊倌的過程,是不是太輕松了?明珠講過小村的一些情況,可能從很早以前,就有不明身份的人陸陸續續來到雷口,他們來這兒的具體目的不詳,但這些人都被老羊倌給圈禁了,要是老羊倌這麽容易就能搞定,那麽那些人也不至於生不如死的禁錮在小村中。

“我猜不透為什麽會這樣。”

我也猜不透,一件反常的事情背後,一定會有一個反常的真相,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老羊倌的死仿佛也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危機。

但他已經死了,現在想太多沒有用。我帶著明珠繼續走,原本一天的路程,走了大半天就到了。我們接近了一個村子,這是一個很普通也很正常的行政村,村子東邊大概十華裏的地方,有城際公交的車站,可以乘車離開雷口。

走到這兒,明面上的危機總算是解除了,我們都累的夠嗆,在村子裏落腳。說起來,可能是在雷口走了一趟,全身都是晦氣,剛進村子,正好遇見有人出殯。

這個村子離城鎮還比較遠,村裏人的思想有點保守,尤其一些老人,很抵觸火葬,所以村子裏的死者基本都是土葬。白事辦的非常隆重,我和明珠在村口被出殯的隊伍堵住了,死者為大,一般遇到出殯,旁人都會自覺的停步讓路,村裏幾個想要回家的村民也暫時停下來,和我們一起站在村口的路邊等。

這支出殯的隊伍至少有幾十個人,外帶一個響器班子,嗚裏哇啦的連吹帶敲。隊伍最前面是一個陰陽先生,撒紙錢開路,然後是一堆用來上供的紙人紙馬。

在紙人紙馬之後,應該是死者的棺材,我站在路邊看的很仔細,紅漆棺材的前面,有兩個精壯的年輕人,一前一後擡著一張藤椅,藤椅上面坐著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太婆。

老太婆老的都看不出歲數了,穿著一身黑色的土布褂子,稀疏的白發在頭上盤了個發髻,微微的眯著眼睛。當她偶爾擡起眼皮的時候,就會發現她的兩只眼眶裏只有眼白,很顯然,這是個瞎子。

“四叔今年虛歲八十了,說起來也算是喜喪,連孫子都成家立業,他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還要鬧什麽鬧。”

“四叔也沒惡意,一屋子都是他的子女兒孫,他會害誰?還是舍不得這一大家子人唄。”

“讓四叔這麽一鬧,我心裏老是不踏實,就說他沒惡意,嚇都能把人嚇出個好歹。”

“放心吧,你沒看,九婆親自出面了,論輩分,四叔還要管九婆喊一聲嫂子,肯定沒事的。”

兩個旁邊的村民小聲的交談,聽著他們的交談,我就明白了一些事情。棺材裏的死者是個望八十歲的老人,無疾而終,但是頭七這幾天時間裏,家裏連帶靈堂,總是有點奇奇怪怪的事兒,按照本地的說法,可能是死者有什麽放不下的心事,不肯安穩“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