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拖

做好打算,我又在小山附近找了個地方,隱藏起來,觀察山下的村子。看的時間越久,對老羊倌的懷疑就越深,現在已經是半上午,再懶的人都該起床了,然而山下的小村依然保持著絕對的安靜,不要說人,就連狗都不見一條。光天化日之下,視線清晰之極,滿村密密麻麻不足一米高的小房子,看上去好像一具挨著一具的棺材。

這種情況下,會讓人感覺整座村子裏,仿佛只有老羊倌一個活人。

心裏疑惑很重,我更加警惕,趴在隱藏地,目不轉睛的盯了整整半天。村子沒動靜,什麽也觀察不出來,熬了許久,一直到太陽西沉,天色開始發暗的時候,老羊倌才趕著他的幾只羊,悠悠的回到村子。

天色一暗,我的眼睛就看不那麽清楚了,村子裏的房屋低矮但是密集,老羊倌鉆進村子以後,一下子就失去了蹤影,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講的一樣,鉆進小屋去睡覺。

我暫時沒有妄動,又等了幾個小時,臨近晚上十一點,才悄悄從小山爬下來,試探著朝村子走。

村裏有一縱一橫兩條小路,盡管盯了一白天也沒發現什麽,但村子裏的建築太低,我走進去就會變成很紮眼的目標,想了想,我原地伏下來,慢慢的匍匐前進,當我慢慢的進入小村裏時,心頭的詭異感覺漸漸濃重,觀察和身臨其境是兩碼事,眼睜睜看著身邊不遠處那一幢幢低的如同狗窩一樣的小房子時,自己會忍不住一遍一遍的想,一遍一遍的猜測,這裏,住的到底是人嗎?

我爬的很慢,通過一天的觀察,從我的判斷來分析,這個小村裏可能沒有住著多少人。我暫時摸不清楚老羊倌的住處究竟在哪兒,就這麽慢慢的看,慢慢的找。

我在村子裏那條貫穿東西的小路邊停了停,然後微微調轉方向,朝距離最近的一幢房子靠攏過去。

房子黑漆漆的,沒有窗戶,只有一道七八十公分高的門。周圍很靜,當我爬到距離這幢房子只有三米遠的時候,猛然就覺得很不對勁。

這房子周圍,或者說整個村子,太安靜了,靜的有點不正常。村子裏可以沒有人,但到處都是草,現在的季節正是昆蟲最活躍的時期,夜間的荒野草叢裏,此起彼伏全是各種各樣的蟲鳴,然而這個村子,卻連一絲蟲鳴都聽不到。草叢裏的小蟲子仿佛被什麽東西震懾著,不敢靠近村子。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否太冒失了,在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冒然闖進小村。

就在我考慮是進是退的時候,距離我大概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傳來哐當一聲鑼響。

鑼聲很低,就好像一面破爛不堪的破鑼被敲響了,聲音聽起來沉悶又刺耳,在死寂一片的深夜裏,這聲低低的鑼響仿佛是一種信號,我心裏一驚,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被人發現了。

我馬上縮著脖子,把已經伏的很低的身子徹底貼到地面,朝鑼聲傳來的地方望過去。但是緊緊趴在地面上不敢亂動,視角極其有限,我看不清楚那邊具體是什麽情況。

不過就在鑼響以後,沉寂的村子裏似乎傳出了一點響動,緊接著,我看到老羊倌枯瘦的身影出現在那邊的幾幢房子之間。

我還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擡起頭。老羊倌的腰上掛著一面很小的破鑼,剛才那聲鑼響,多半就是他敲的。老羊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低矮的房子還有淩亂的草叢遮擋了我的視線,雙方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可是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正慢慢的貼著地面朝老羊倌爬過去。

距離那麽遠,我都能感覺到異狀,但老羊倌背著手,穩如泰山。過了一會兒,他彎下腰,從地上抓了幾根繩子,一聲呼哨,那幾根繩子顫動了一下,老羊倌牽著繩子,繩子在動,老羊倌就順著繩子的方向,慢慢的朝前走。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繩子是綁在貼地面爬向老羊倌的“東西”的身上的,老羊倌牽著繩子,如同普通人遛狗一樣,趁著深夜,在村裏溜達。

我能看得出來,老羊倌牽著的“東西”在地面上爬動,但我實在沒辦法看清楚,那些被繩子綁著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顯而易見,這個老羊倌沒那麽簡單,情況愈發不明,我不敢亂動,眼睜睜看著老羊倌慢悠悠的越走越遠。

老羊倌走遠了,村子重新陷入了針落可聞的寂靜中,我趴在地上琢磨了一會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我明白,可是我心裏實在沒底兒,不敢過久逗留,心想著是不是暫時退出去,從長計議。

我又調轉方向,準備朝村外移動,但是我這邊剛一動,心頭驟然籠罩了一層危機感。危機感來的非常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可我能明顯感覺出,我一定被什麽給盯上了。

我隨即轉過頭,腳下的小路還是小路,身邊的房子還是房子,我捕捉不到危機的源頭,目光來回轉動了一會兒,漸漸就聚集在身邊那幢很低很低的房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