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橫夭虎疫(第4/10頁)

那人使勁兒點了點頭,“你是順天府的魯班頭,我認得你!”

“喲嗬,”魯班頭道,“看來你小子還是個慣犯啊,不過老子抓過的潑皮太多,倒不記得有你這號人物……”

“不,”那人正色道,“魯班頭誤會了。我不是壞人,幾天前,我曾給你送過一條字條。”

“字條?”魯班頭看看馮慎,“什麽字條?”

馮慎接言道:“那字條上可是寫著‘平谷大疫,十萬火急’?”

“是的”,那人點點頭,松了口氣,“既然你們是官府的人,那位老夫人,想必也不是你們殺害的了。”

“嘿?”魯班頭道,“你小子還倒打一耙啊?那老太太不是你殺的嗎?”

“當然不是”,那人整了整衣領,伸出一只手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伍連德,很榮幸認識兩位官差先生。”

見伍連德探手,魯班頭還以為他要耍江湖上考校膂力那套,當下想也不想,握起伍連德右手狠命一捏。

魯班頭鐵掌似鉗,直捏的伍連德呼痛不叠。馮慎見狀,忙將二人分開。

伍連德揉著右手,沖馮慎勉強笑了笑。“魯班頭真是位大力士……多謝這位先生解圍了。”

“無須客氣,”馮慎擺了擺手,冷冷道,“聽閣下口音有些奇怪,就算是留過洋的,漢話也應該說得利落。由此觀之,閣下應該是個東洋人吧?”

“什麽?”魯班頭驚道,“他還是個小日本?”

“說來慚愧,”伍連德嘆口氣,摘下眼鏡擦了擦。“我雖不是大清子民,但確實是炎黃子孫。我伍家祖籍廣東新寧,後因行商便定居了南洋。我生於南洋檳榔嶼,自小以英文與當地人交流。就這點漢話,還是家族中老輩人教的。長久不說,發音吐字難免有些怪裏怪調。”

魯班頭將信將疑,“那你不好好在南洋待著,跑這裏來做什麽?走親戚嗎?”

伍連德搖頭道:“前幾年,我在英國劍橋大學攻讀醫學博士。學成返回的途中,突然萌生了看看祖國的念頭,所以到南洋後我沒上岸,而是轉搭一條貨船繞道北上。”

“博士是個什麽?”魯班頭道,“又弄劍又修橋的,你學的玩意兒倒是不少啊。”

伍連德道:“劍橋是英國一所學堂的譯名,不是修橋弄劍的地方,我在那裏,只學習醫術。”

“學醫?”魯班頭恍然道,“原來你還是個治病的大夫啊。”

伍連德想了想,道:“也可以這麽理解。不過我研究的方向是西方的病毒與細菌學,與中醫大不相同。”

馮慎見伍連德年紀輕輕,對他之言頗有些不信。“伍兄方才說什麽菌……病?”

伍連德更正道:“是細菌和病毒。”

“毒?”魯班頭驚道,“好哇!人家大夫都是治病救人,哪有琢磨著煉毒的?看來你這廝定不是什麽好人!”

伍連德急忙分說,可他口中皆是洋派新詞,馮魯一時間哪聽得明白?解釋了半天,伍連德直累得口幹舌燥,二人還是一頭霧水。

突然,伍連德心中一動。“我帶兩位去個地方,你們見了應該會弄清楚的。”

“去就去,”魯班頭哼了一聲,“不過你可別妄想著耍什麽花招!”

“不會的,兩位放心就好。”

說罷,伍連德便引著馮魯二人,轉朝村尾走去。

走了好一陣,三人停在一處老舊的院宅前。

馮慎問道:“這是何處?”

“裏面是鳳落灘的宗祠,”伍連德邊說,邊將院門推開。“這裏平時應沒什麽人來,村中出事後,更如荒棄了一般。我這幾天,就在裏頭落腳。”

待二人入院,伍連德又將院門反掩,從內墻上摘下只氣死風燈點亮,快步跨進祠廳。

廳上一條寬大的供桌,桌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靈位,魯班頭只瞧了一眼,不禁踞蹐起來,瞅了瞅伍連德,心中暗道:“這小子膽量倒不小。”

伍連德招了招手,往供屏後轉去。馮魯二人見狀,忙緊緊跟上。

原來這供屏後有半廂矮堂,堂中橫著張破案,案上胡亂堆著些器皿,散發著一股股濃烈的藥氣。

“嚯,”魯班頭一捏鼻子,“這他娘什麽怪味?怎麽還有股死魚爛蝦的腥臭?”

伍連德道:“這是我做實驗的地方。”

“做實驗?”馮慎心中不解,見那些器皿中盛著幾條剖開的河魚,便欲上前瞧個究竟。

“別碰它們!”伍連德急忙阻止,“這些魚都是實驗體,曾染上過病毒!”

馮慎一驚,縮回手來。“這魚有毒?”

“就……就當是毒吧,”伍連德道,“若將這魚身所攜的病毒提煉精制,僅用一點,便可使整村人畜死絕!”

馮魯舌撟不下,“這麽厲害?這是什麽毒?”

伍連德面色嚴峻,“虎烈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