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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在這裏會看見白骨,大家頓時一片混亂。我用左手緊緊地按住胸口,努力平靜下來,同時還設法安慰那幫陷入恐慌的年輕人,而從最初的慌張中擺脫出來的冰川反倒顯得比我更為沉著。

“到甬道外面等著!”他沖著三人喊道,“我們還是應該查看一下這前面的情況。”他對我說著,“能和我一起去嗎?”

我無言地點點頭,跟在他後面。

我們越過白骨,朝甬道的深處走去。走了一會,前面出現一堵和周圍完全一樣的灰色墻壁。看來是走到頭了。

“這上面,大概是宅子的什麽地方?”冰川走到墻壁邊,回頭問道。

我看看低矮的天花板:“我們大概已經走到前院下面了。”

“前院的下面?”嘟噥一下,冰川用電筒照照堵在面前的墻壁,另一只手握成拳頭狀,輕輕地敲擊一下墻體。

“這恐怕也和剛才那堵墻一樣,是後來砌上去的。”他自言自語,這次連冰川也沒有說把墻砸開,“鲇田大叔,我們回去吧。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我們按原路返回。再次走到白骨處,冰川停住腳,沖我問了起來。

“看起來,這白骨的年代挺遠了。你怎麽看?”

“你說的沒錯,年代的確蠻遙遠的。但我一點也不知道在這裏還隱藏著這些白骨……”

“你對那白骨身上的衣服,還有印象嗎?”

“哎?”

“想想那幅畫。”冰川平靜地說著,“就是那幅掛在大房間裏的油畫。畫中的少女不就是穿著藍色的罩衫,戴著紅色的貝雷帽嗎?”

“對!你一提醒,我就想起來了。”

“從白骨的大小來看,應該是個孩子。那個腳底下的動物白骨,恐怕就是那個畫裏趴在少女膝蓋上的小貓。”

“原來如此。這麽說……”

“如果是病死或者是事故死亡,是沒有必要將屍體藏在這裏的。一定是有人殺死了她,然後為了掩人耳目,才將屍體藏在這裏,最後把入口用墻壁堵起來。”

“殺死?難道是天羽博士……”

“有這種可能。我覺得這麽想是很自然的事情。那幅畫中的女孩可能就是博士的女兒。我也弄不明白博士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冰川背對著白骨,輕嘆一聲。

“昨天晚上,木之內講了一個故事給那個死去的雷納聽。說以前,在這個宅子裏發生過可怕的事件。說發瘋的天羽博士殺死了妻子以及她寵愛的黑貓,並將她們埋藏在地下室的墻壁裏,因此這個宅子才被叫做‘黑貓館’。當然,這是那小子胡編,開玩笑的。大概他小的時候,看多了艾倫·坡寫的小說——《黑貓》。因此,剛才我們看見白骨的時候,屬他最緊張。我想這條甬道也許就是中村青司按照自己的愛好設計出來的。這是一條秘密的逃生之路。剛才我們走到盡頭的那個墻壁的對面,一定有通到前院的出口。那個出口處,肯定也有什麽東西堵著。”

我的心情難以言表,緊盯著倚靠在墻壁上的少女的白骨。那黑洞洞的眼窩沖著我,仿佛在訴說這麽多年來,一直被拋棄在黑暗中的寂寞和憤懣。我不禁閉上眼睛,將左手放在胸前。

“太可憐了,但只能把她們放在這裏。”冰川避開白骨,朝外走去,嘴巴裏自言自語,“過去發生什麽事情,和我們無關。那種事情……”

最後,我們就把椿本雷納和那少女的白骨一起封在了“秘密甬道”中。正如冰川所說的,我們只能那樣做,別無他法。

把屍體放進去以後,我們五個人合力,把墻體又砌回原樣。也就是扔掉破碎的紅磚,重新砌上新磚頭,上面再塗上砂漿。那些年輕人從來沒有幹過泥瓦匠活,所以事無巨細,我都要親自指導。

到下午6點多,經過一番折騰,我們總算幹完活,離開了地下室。

四個年輕人顯得疲憊不堪。但是還不能休息,還要把現場——那個大房間收拾幹凈,不能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跡。

我讓他們四個人把家具放回原來的位置,將房間的各個角落打掃幹凈,不能留下頭發和大麻煙絲。為小心起見,還要把她可能摸過的東西都重新擦拭一下。不光是大房間,但凡是她進過的房間和走廊,都要這樣處理。

沒有一個年輕人跳出來唱反調,都老老實實地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則把散落在大房間裏的酒杯、煙灰缸以及便攜式冰箱都拿到廚房去清洗。

我決定把雷納的衣物、行李等,都放到焚燒爐裏銷毀。等洗完東西,我把她的那些玩意捆在一起,放進塑料袋中,獨自走出了宅子。

我一手拿著袋子,一手撐著傘,在漆黑的夜色中,穿過院子,朝焚燒爐走去。天氣變得越來越壞,外面狂風呼嘯,大雨傾盆,就像是暴風雨。即便撐著傘,也沒有用,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好不容易才到了焚燒爐邊,我覺得似乎是走了平常兩倍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