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於是,我們這五個“同謀犯”開始把雷納的屍體從大房間移到地下室。

在玄關大廳的正面內裏——與廚房相鄰,有個儲藏室,在儲藏室的內裏,有通向地下室的樓梯。在我的帶領下,幾個年輕人扛著屍體,走下了樓梯。

這個地下室相當大,呈L形,從儲藏室的正下方一直延伸到玄關大廳以及大房間東側三分之一處。這麽大的房間的照明只能依靠幾個天花板上垂下的裸露的燈泡,即便把燈全部打開,還有許多地方照不到,黑黢黢的。

在我的指揮下,這幫年輕人把屍體放在L形拐角前,然後戰戰兢兢地環視著昏暗的房間。

地面是混凝土毛坯,墻面上塗著灰色的沙漿。天花板很低,身材最高的木之內的頭都快要碰到頂了。樓梯旁邊擺放著洗衣機、幹燥機以及放置物品用的大架子,除此之外就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了。但幸運的是,為了修補前院的紅磚小道,那裏存放著大量的紅磚和水泥等。數量很多,足夠我們拆毀一堵墻,再把屍體埋進去了。

我默默地在房間裏走了一會,考慮著該拆毀哪堵墻。那些年輕人屏住呼吸看著我,過了片刻,冰川喊了一聲:“鲇田大叔!”當時,我正朝地下室內裏走去。聽見聲音,回過頭,冰川用手指著這邊。

“那是扇門嗎?”

他指的那扇門在這個L形地下室的最裏面的頂頭處。那是一扇黑色的木門,只能讓一人通過。被他這麽一問,一瞬間,我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很快就輕輕地搖搖頭。

“那扇門沒有任何意義。”

“要不要打開看看?”冰川依然滿臉困惑。

於是,我走到門跟前,抓住門把手。

“你看。”

打開一看,門的對面就是一堵暗灰色的墻壁。冰川直勾勾地看著,其他三個年輕人站在他身後。我向他們解釋起來。

“六年前,當我被雇為管理員的時候,就是這樣。我也不明白,這裏為什麽會有一堵墻。”

我離開門前,走到左側的墻壁前,指了指。

“就埋在這裏吧。”我看看他們,“那裏有鐵鎬,你們誰先把這面墻給扒開。”

四個人一聲不響地相互看看,很快,風間就跳了出來,“我來,我來幹!”他把鐵鎬拿過來,腳步顯得很沉重,看得出他平時不怎麽幹重活。

“這一塊!”

我再次指指墻面,然後從他身邊離開。“好嘞!”他低聲嘟噥一下,掄起那沒有用慣的工具。可是——

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風間掄起鐵鎬後,失去平衡,腳下打滑,猛地撞在裏面墻壁上。肩膀撞得不輕,他扔開鐵鎬,沒出息地跪在地上。

“不要緊吧?”

我趕忙跑過去。風間揉著肩膀,輕輕地點點頭。

“腿腳不聽使喚……”說著,他扶著墻壁(剛才那扇門對面的墻壁),準備站起來。就在那時,潮乎乎的地下室中傳來“啊”的一聲尖叫。

“怎麽了?隼人!”

“出什麽事了?”

原來是冰川叫的,他直盯著我和風間這邊。

“那是什麽?”他擡起右手,用食指直直地指著正準備站起來的風間的肩膀一帶。我終於注意到了,在那面墻上,出現了一塊紅磚大小的窟窿。

“裕己,退開!”冰川走到墻壁邊。我也靠過來。

“是剛才撞出來的。”我說了自己的看法,但冰川還是很納悶,歪著脖子。

“但是,這個……”他貓著身子,窺視著窟窿裏面的情形,“這裏好像是砌上紅磚後,再塗上砂漿的。剛才,掉了一塊磚頭下來……哎?鲇田大叔,你看!”

“怎麽了?”

“裏面好像有個房間。”

“真的嗎?”

冰川沒有說話,把右胳膊伸進小窟窿裏。一直伸到肩部附近。說明這堵墻裏面有很大的空間。

“難道這堵墻是後來砌起來的?”

冰川將胳膊抽了出來:“好像是這樣。既然在你來之前就有了,弄不好是天羽博士本人……有電筒嗎?”

“喂,喂,隼人!”風間在一旁插嘴,“不要管那麽多了,先把屍體處理掉吧。”

“所以,要先查看裏面的情況嘛。”冰川不客氣地頂了表弟一句,“如果裏面真的是個房間,那我們就不必重新挖墻了,只要把屍體放到裏面就可以了,那效率不是高得多。”

風間無話可講,只能閉上嘴巴。木之內和麻生站在遠處,看著這邊,我回頭沖他們說道:“洗衣機上有電筒,你們把它拿過來。”

“好,好的。”

麻生結結巴巴地答應著,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一會兒,就拿著電筒,小跑回來。冰川拿過電筒,朝小窟窿裏面,照起來。

“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不是房間,而是個走廊——把這堵墻砸開吧。”說完,冰川將風間扔在地上的鐵鎬揀起來。他站穩腳跟,拿好鐵鎬,以免再像風間那樣,白白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