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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您知道他當時正在設計的建築嗎?一個叫黑貓館的房子。”

“這個……”老人第一次無話可說。

鹿谷繼續問下去:“那好像是當時H大學的副教授,一個叫天羽辰也的人委托中村設計的,您知道這些情況嗎?”

“哈哈。”老人放下煙鬥,正準備拿咖啡杯,聽到鹿谷的問題後,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太讓人高興了。今天不僅有年輕人來,老相識的名字也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

“哎?這麽說……”

“天羽辰也是我的朋友。”神代舜之介說道,“他比我小九歲——戰後,大學采用了新學制,他是第一批入校的學生。當時,我還是旁聽生,在完成學業的同時,還參加同人雜志社的活動。”

“同人雜志社?”

“在你這個作家面前說,有點不好意思。我對文學蠻有興趣的。”

“爺爺好像只寫那種非常羅曼蒂克的愛情小說。”浩世在一旁插嘴。

“哎呀,哎呀。”這回輪到神代老人難為情地笑笑了,“我和天羽辰也就是在那個同人雜志社中認識的。”

“天羽辰也也寫小說嗎?”

“他呀,怎麽說呢?喜歡寫童話之類的東西。和我寫的小說之間,完全沒有共鳴,我們常常發生爭吵。”

“哦,是童話嗎?”

“而且,他還非常喜歡看偵探小說,就像你寫的那些作品。喜歡看江戶川亂步、橫溝正史等的作品。不知道他自己寫不寫。”

“原來如此——聽說他是一個優秀的學者。”

“他經常會談到進化論。我們也幫著敲邊鼓,說那是天羽進化論。最後,學術界都沒有人搭理他。即便這樣,留學兩年後,他就被H大學聘為副教授,很了不起。”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他可是儀表堂堂呀。個頭比我稍矮一點,但給人感覺是個細高個。留學回來的時候,鼻子下面和下顎蓄著胡須。”

“結婚了嗎?”

“就我所知,雖然迷戀他的女人不少,但他好像一直獨身。”

“原來是這樣。”鹿谷給煙點上火,“這麽說,您知道是天羽辰也委托中村青司設計那個別墅的嘍。”

“是的。天羽辰也是我介紹給中村青司的。”

“是您?這……”

“還是從頭說起比較好。”老人閉上眼睛,呼口氣,一下子壓低嗓音,說了起來。

“他被聘為H大學的副教授後,同在劄幌的妹妹也懷孕了。不幸的是,她生完孩子就死了,天羽辰也便將那個孩子收為養女。當時,我在東京,他在劄幌,兩地分隔,交往自然少多了,很少見面。過了一段時間,天羽正好來東京開學術會,便和我聯系上了,說他想蓋個別墅,問我認不認識好的建築家。”

“於是,您就介紹了中村青司?”

“是的。當時我半開玩笑地說有這麽一個怪人,便談到了中村青司。沒想到,天羽那家夥似乎很中意,特地跑到九州去找中村。”

“是這樣。”

“那個別墅完成的時候,大約是20年前——是那個時候,來了一封邀請我去參觀的明信片。”

“什麽地方?”鹿谷敏銳地提出問題,“那個別墅建在什麽地方?”

“在阿寒。”神代回答道。

頓時鹿谷眼睛一亮:“阿寒?是阿寒湖的阿寒嗎?”

“聽說天羽本來就出生在釧路一帶。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如此迷戀那塊土地。”

上大學的時候,江南曾去過阿寒和釧路。釧路是個港口城市。從那裏坐兩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就可以到達阿寒湖。那附近到處都是沒有人煙的森林。

“是阿寒嗎?原來是那兒。”鹿谷摸著尖下巴,嘴巴裏反復念叨著那個地名,“您去過那個別墅嗎?”

“別墅建成的那一年或者是再後一年,我受到邀請,去過一次。那個別墅位於釧路和阿寒湖之間的一個深山老林裏。”

“你知道準確的位置嗎?”

“那我可想不起來了。”

“您還記得那是個什麽樣的房子嗎?”

“相當漂亮、雅致。”

“當時那個別墅還不叫黑貓館吧?”

“這個館名,我沒有聽說過。”

“屋頂上是不是有一個貓形的風標雞呀?”

“貓形?那就不能說是風標雞。”

“對,對,應該說是風標貓。”

聽著鹿谷一本正經地說話,浩世咯咯地笑起來。神代瞥孫女一眼,眯起眼睛。

“你一提醒,我也覺得好像有那麽個玩意……”

“您看了地下室嗎?”

“沒有,我沒看。”

“是嗎?——當時您碰見天羽辰也的養女了嗎?”

“那時,她還是個四五歲的孩子。叫理沙子,對,就叫理沙子。”

鹿谷將煙屁股扔到煙灰缸裏,半天沒有說話。老人正在塞煙葉,越過他的肩頭,鹿谷看著日光浴室的大窗戶。外面好像是後花園,盛開著的淡紫色紫陽花在雨中搖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