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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1989年7月上旬,得知他們要來這裏的。那是剛進7月不久 ,也就是2號、3號左右。現在,這個老宅名義上是崎玉縣一家不動產公司的社長的“別墅”,實際上的土地、房屋管理則由其在本地的代理——足立秀秋全權負責。就是這個足立君通知我那一消息的。下個月初,那個社長的兒子將在暑期旅行中來這裏看看。

他本打算和朋友們在這裏逛逛,由於機會難得,就想順便到父親的產業——這個“別墅”裏住上幾天。足立在電話裏讓我準備好房間,並在逗留期間,照顧好他們的飲食。說實話,對我而言,那並不是好消息。因為以前,我就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這幾年就更是如此了。當時,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希望這幫鬧哄哄的年輕人不要來。

但我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用人,根本無權拒絕他們的要求,只能立即應承下來。

在我受雇成為管理員起的六年中,這個老宅從來沒有作為“別墅”使用過,光這一點,就讓人匪夷所思。這些暫且不說,還是盡力接待好這幫人吧。不知道社長的兒子為人如何,如果他是個貪得無厭、品格低下的浪蕩公子,我就不得不竭力服侍好他,否則可後患無窮呀。一旦他回去後對社長說“把那臭老頭開掉”,那我可就慘了,而且萬一那樣,足立君也將陷入難堪境地。因為六年前,多虧他從中斡旋,我才得以成為這老宅的管理員,對他,我可是感恩戴德的。

平素,幾乎沒有人來這裏。偶爾,足立君會來看看,除此之外,可以說就沒有任何人會來了。畢竟這老宅位於森林深處,周圍也沒有一戶人家。只要不主動聯系,恐怕連推銷員都不會專程跑來的。然而,這種環境對於我這樣的隱居者來說,卻是再好不過了。崎玉縣的社長也只是因為工作關系,來過一次(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這個所謂的“別墅”可真是名不副實。常常聽說最近地價直線攀高,難道他覺得在天涯海角,能擁有這樣一個老宅也具有投資價值?或者他就是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才購置下來的?對於他的動機,我很感興趣,但畢竟不太好問。

最後,我很愉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雖然是表面上的),電話裏,足立似乎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恐怕會很累的,但畢竟就那麽幾天,忍受一下吧。至於具體時間,一旦定下來,我通知你……”

聽說他們一共有四個人。房間和床鋪綽綽有余,但衛生卻是個大問題。因為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打掃了。

如果將其解釋為自己的體力近來陡然下降的話,那恐怕只能是懦弱者的借口而已,一切都是由於我這個管理員的失職造成的,無論別人怎樣指責,都無可厚非。我也常常希望讓這老宅保持良好環境,一塵不染 ……但對於我這個60歲的老朽來說,打掃如此大的房間,的確有點力不從心。於是,此後的一段時間裏,我每天忙碌著,整理房間,做好各項準備工作。不出所料,這些工作還是相當繁重的。

二樓的四個房間是作為客房使用的,每個房間都是又臟又濕,淩亂不堪,光簡單打掃一下就讓我筋疲力盡了。而兩個房間共用一套的廁所和浴室裏,也有許多地方需要維修。

這老宅建成近20年了,一直放任不管,現在也該出毛病了。

7月下旬,社長的兒子親自打來電話。

他們一行定於7月24日從東京出發(他現在是M大學的學生,離開父母,獨自住在東京),在別處轉悠後,31日到達本地,當晚住在城裏的酒店,讓我8月1日去接他們。僅憑一次電話,就對別人下結論,似乎有點主觀臆斷,但在談話中,我總覺得他和自己想像得差不多—— 腦子不夠聰明。我還有許多老套的想像:他住在高級公寓裏,開著最新型的跑車,隨心所欲地問父母要錢,也不好好上課,終日遊手好閑。一想到其他三人恐怕也是差不多的德行,我的心情立刻變得郁悶起來。他們幹嗎非要到這窮鄉僻壤來?其他可玩的地方多得是……至今我還能記得當時自己是一邊想,一邊唉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