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過去(第4/5頁)

早晨5點5分。

他下定決心,走出了房間。

西回廊的紅色地毯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上去變成了毫無生氣的灰色。汗水濡濕了皮膚,全身非常疲憊,仿佛只要一泄氣就會癱軟下來一般。

他操縱著輪椅,經過走廊,進入了飯廳。

在黑暗中向電梯走去,途中打開了墻上電燈的開關。接著,他聽到有呻吟聲從布置在左首深處的沙發的陰影中傳來。一種仿佛被壓碎了一般的聲音。

“倉本……”

50多歲的管家那粗大的身體出現在沙發的後面。他笨拙地倒在地板上,穿著條紋的睡衣。

“怎麽啦?”紀一把輪椅靠近去。倉本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綁著。在看清楚走近的他的身影後,管家的聲音更加大了,但不能說話,因為嘴裏被塞了東西。

倉本拼命揚起蒼白的臉看著他,要求把他放開。

“知道了,馬上就來。”他向前彎下輪椅上的身體,伸出右手。不自由的身體,不由得令他焦急。

一看,將雙手綁在背後的繩結非常松,看來他已經花了很多力氣想自己掙脫了。倉本痛苦地喘息著,但還是盡量用雙膝使自己直起身來,讓主人容易夠到自己的手。

“等等。馬上就解開了。”

束縛已被解開,倉本馬上把嘴裏的東西拉了出來——是被人在嘴裏塞了一塊團著的手帕。

“老、老爺!”他終於又能開口說話了。倉本一邊解著腳腕上的繩子邊說,“突然被人從背後打了。”

“誰?”

“不知道。在外面的走廊裏。對了,畫!我找到被偷的畫了。正要去通知主人的時候,突然……現在是幾點?”

“過5點了。”

“正木先生呢?”

“他還沒回來。”他嘶啞著聲音低聲說,“我睡不著,而且放心不下由裏繪,所以到這邊來。”

倉本展開從嘴裏吐出來的手帕,是一條沒有花紋的紫色木棉制的男人用的手帕:“這個我見過。”

“哦?”

“我記得曾看到那個家夥用過。”——那個家夥肯定是指古川恒仁。

“由裏繪真讓人擔心!”他把帶著白色手套的右手放在面具的額頭上,說,“我去看看上面。你也一起來。”

“是。”倉本放下手帕站起身來。被打的地方好像還很疼,他不時地摸著後腦勺,“不過,老爺!那幅畫……”

“先去確定由裏繪是否平安無事。”說著,他將輪椅向電梯移去。

塔屋 (早晨5點20分)

由裏繪在大床上抱著毛巾顫抖著。

天花板上的燈關著,只有枕邊的台燈發出微弱的光芒。看到兩人從電梯和樓梯來到房間,由裏繪吃驚地坐起身來。

“沒事吧,由裏繪?”

她臉色蒼白地點點頭,盯著白色的面具仿佛是在看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似的。

“小姐!”老管家憐惜地喚道。

由裏繪這才回過神來,將手放在嘴上,害怕地搖搖頭。烏黑的長發在燈光中飄舞。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他穿過屋子,將輪椅移到了由裏繪的身旁。

“我——”她斷斷續續地說,“害怕……想睡覺,但睡不著。從窗戶向外一看,看到一個奇怪的人影,而且……”

“人影?你說看到了誰的人影?”

“不知道。從那邊的窗戶——”她指了指房間北側的窗戶,“往下一看,在很遠的地方亮起了閃電,當時,有個人走向森林的方向……”

“是他!”倉本激昂地說,“他逃走了。”

“古川君?”

“是的。老爺,肯定是這樣的。襲擊了我以後又逃走了。”

“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便靜靜地看著那扇白框小窗,然後又轉頭環視了一遍圓形的房間。

“嗯?”他在一扇窗戶上停下了目光。那是在坐在床上的由裏繪身後——開在東側墻上的窗戶。

“怎麽啦?”倉本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他舉起疲憊的右手提醒道:“那個!”

“啊?”窗上沒有掛窗簾。玻璃外面的黑暗正一點點地稀薄起來。黎明就要來了。在那一點點稀薄的黑暗中……

“煙囪在冒煙啊!是看錯了嗎?”

“煙?”

倉本吃了一驚,轉到床的另一側,將頭貼在玻璃上向外看去。沿著中院側的墻壁上有一個細長的煙囪,一直伸到屋頂上。下面應該是潛入地下而通到放在地下室的焚燒爐內的。

“真的。確實有煙冒出來。”

煙滾滾地從煙囪口被噴到下個不停的雨中,一個黑色的輪廓映入眼簾。噴出的煙在風中散開,溶入雨水,在黎明前的黑暗空氣中擴散開來。

“這,到底是誰……”地下室的焚燒爐正在燒著什麽,倉本慌張地說:“老爺,我去看看。”

“不,我也去。你說畫找到了,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