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失魂記(第2/32頁)

“你莫跟我講世界歷史了,好不好。到底是什麽法術?”我最討厭王八在我面前顯擺,做出個什麽都懂的樣子。

“這個法術和這個石礎有關系。”王八說道:“我當然要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我等著,看王八還給我賣什麽關子。

王八不閑扯了,“瘋子,你還記得疊魂嗎?”

“疊魂!那不是廣西那邊的一個家族祠堂的秘傳法術!”我笑著說:“怎麽可能,這是我們中國的道法。”

“我以前也是這麽認為,”王八說道:“可我現在能夠肯定了,老蒙所說的那個廣西的家族的疊魂秘術,就是吠陀教那個法術到中國的變種。”

“可是我看不出來兩者到底有什麽聯系啊?”

當年我們在學校讀書,晚上吹牛的時候,也喜歡講各自家鄉的奇聞異事。來自廣西的老蒙,就曾經講過他老家一個風俗:浸豬籠。

老蒙的老家也是多山的地方。家鄉的名字很古怪,叫那蒙,是個鄉建制。靠近雲南,人口漢苗混雜,屬於不發達的地區,很貧窮。落後是當然的事情,到了九十年代,老蒙都考取大學了。那蒙的實際管理竟然還是家族式,國家的行政建制都是擺設。老蒙老家的那個幾個村,埋沒在大山深處,大部分人都姓蒙,聽說都是當年秦朝南拓疆土,蒙氏的後代。村裏也有少數的雜姓,還有不少苗族。只要生活在那蒙,但都得聽從蒙氏祠堂的家族管理。

其實我從老蒙的高聳的顴骨和黑黝的皮膚,還有一張闊嘴,我當年就想過,就算是自稱蒙氏後人的蒙氏家族,估計早就流淌著當地苗裔的血液。

老蒙跟我們講的就是他老家的浸豬籠的往事。

他說他親眼看見過一次的。一個木訥的丈夫無法忍受妻子的風流——他的妻子實在是太過分,竟然把野男人叫回家裏,兩個人竟然一起欺負,這個家庭的主人。那個丈夫無法再忍受了,就把這事情告到族長那裏。

族長是個年輕人,他這麽年輕當上族長是因為他的長房的大兒子。

族長很同情這個窩囊的丈夫。當即帶著眾人把兩個姘頭給抓住。

年輕的族長很謙恭的征求長輩的意見,同族的老年人都一致贊成,用老辦法,浸豬籠。

當時已經是八十年代。這種私刑,在別處絕對是不允許的。可是在那蒙,就可以。村民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法律一說。他認為的法,就是蒙家祠堂的家法。執行人就是祠堂的族長。

老蒙跟我講到這裏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很平淡,無所謂,浸豬籠麽,在中國古時候的農村實在太普遍平凡了,無數的文學和影視作品都不厭其煩地描述過多次。

可是老蒙說的他老家的浸豬籠不一樣。

老蒙家族的那個豬籠不是竹子編的,而是用一種在家鄉很常見的藤木編織出來。那種山藤有個特性,浸水之後,會慢慢收縮。收縮的程度超乎人的想象,到最後這個大籠子會縮小成燈籠大小。

族長征求了族人的意見後,就把兩個男女放進豬籠裏。然後泡進水中,然後專門一個人,站一個在旁邊給他們遞飯。他們家族的浸豬籠,並不是要把人淹死,也不是把人浸在水中懲罰之後再打死——這兩種方式,在解放前的中國是很常見的。

老蒙老家的浸豬籠,竟然還要給裏面的人送飯。可見行刑的過程有多麽漫長。籠子浸在水中,會以非常緩慢,人無法察覺的速度,一點一點收緊。

兩個人在水裏泡著,泡了幾天後,皮膚會開始潰爛。這時候,籠子就縮小到貼近他們身體的程度。這個種山藤本身也許會分泌某種神經素,類似於腎上腺素的東西,讓籠子內的人,無法死掉。這就太殘忍了,比電刑槍斃砍頭的死刑要殘酷很多。

籠子一天比一天緊,可裏面的人,還有意識,他們苦苦哀求,讓旁人給他們一個了斷。

但是這個請求,是無法得到回應的。籠子被家族的神棍,注入了詭異的靈力,能讓裏面的人,無法死去。即使身上爬滿蛆蟲,肉體腐爛。仍然無法死掉。

到最後籠子縮小到無法想象的空間,裏面的骨骼緊緊糾纏在一起。那些骨骼仍舊能微微的顫動。

人死了,但魂魄出不來。

直到籠子縮小到骨灰盒的大小,裏面的魂魄也混為一團,肉身和骨骼都被慢慢化掉,只剩下一團白色的渣滓。

然後就被蒙家的人,拿到祠堂,掛在牌位的上面。一串又一串的籠子,掉在神位的上方,如同燈籠一樣。被這種法術鎮住,永遠守護著蒙家的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