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失魂記

趙一二沒有消息了。我和王八也沒有去中醫院去找劉院長。日子又回到了往常波瀾不驚的狀態,王八每天上班下班,董玲隔一兩天來給我們收拾房間,順帶著挖苦我幾句。我天天跑到勞動局去找工作,當然也跟王八上下班一樣,總是早上去,中午回,一天又一天。吃飯睡覺看碟子,就這樣過著。重復的生活讓我連日期都記不住。

邱升的這件事情,仿佛已經很遙遠,甚至我自己都在懷疑,這件事情到底發生過沒有。我的記性越來越不好,很多事情我明明做過,但臨到頭卻感覺自己是第一次做。明明有些事情從沒做過,但做的時候,又感覺自己已經重復過這個動作很多次了。

王朔在他小說裏,說這個感覺是前視感,我倒是寧願相信是時間本就是錯亂不堪的,只是人類自己的意識一廂情願的認為時間的流淌跟河流一樣,從前往後,一成不變。比如現在,也許我正在看的碟片,早在我三十年後我就看過了,可是時間在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又回到了三十年前。於是我剛租到的盜版美國大片,看起來有無比的熟悉感,連某些情節都能無端的預測。甚至我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和我現在正在呼吸的空氣,都是那麽熟悉。雖然我站在從前往後的時間順序來看,我從未經歷我這個場景。

失業的人,是不是每個都想我這樣喜歡胡思亂想呢。

但有個東西,我不願意看到的東西,又無時無刻的提醒著我,邱升走胎的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不是未來,而是以前。

王八臥室裏擺放的那個石礎。

王八每天晚上都要把那個石礎看上好久。他很想知道這個石礎到底有什麽神秘之處。到底有什麽巨大的靈力藏在其中。可我總是不願意看見那玩意。我強迫自己,忘掉它,即便是看見它,也當看不見。

可我知道,永遠把石礎視而不見是不可能的。因為王八絕對會找我幫忙,跟他一起弄個究竟。很多次,王八欲言又止。我看得出來,他想求我,但又說不出口。他在擔心什麽。怕我拒絕嗎。

呵呵,我想我真的會拒絕。

可是當王八在這個晚飯後,真的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竟然答應了。我預先想好了無數種方式來拒絕他。可是我事到臨頭,還是答應了。

王八說,趙一二這麽久都不來拿這個石礎,他應該是知道我們不會因為這個石礎出什麽亂子。

我認為王八說的有道理。

這些天,王八翻了好多太平天國的歷史記錄和相關小說。他想把這東西弄個明白。

我倒是想把石礎拿到夷陵廣場旁邊給賣了。但東西是劉院長交給王八的,我不能偷。

王八小心翼翼的把石礎放到客廳的桌子上。我們各坐在桌子兩端。把石礎看著。那個無來由的前視感又出現了。

我問王八:“這個場面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很久以前,我們也做過跟現在一樣的事情,也是這麽坐著,看著這個石頭。你有這個感覺嗎?”

“沒有,你別亂想了,我們見到這個東西,還不到兩個月呢。”

我把石礎上上下下看個遍。除了上面一些詭異的花紋,和一個玄武的雕刻。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古怪。連那些白影子都消逝得幹幹凈凈。

我把手指觸到石礎上,又感覺到了刺骨的冰涼。

我盡量克制手指上帶來的陰冷恐懼。身上一開始發抖。

“感覺到什麽沒有?”王八問我。

“他們說很擠。”我把手擡起。不願意再放上去了。

王八想了一會。自言自語說道:“難道真的是這種法術……”

我問,“這石礎到底什麽來歷。跟什麽法術有關。”

“有一種法術,在清明兩朝有流傳,應該是來自印度那邊。不是我們中國人的法術。但是到了中國,被我們老同行運用。”

我問,“這個石礎和印度那邊有什麽關系。”

“印度的吠陀教和錫克教都有很多分支。其中一些偏門的支派,是用人命來煉術的。”

“這個我知道啊,世界上很多宗教的祭司和僧侶都這樣。不光是印度的教派。阿斯克特人不就喜歡大批量的殺人祭祀太陽神嗎。”

“有一種殘忍法術,在吠陀教裏是很常見的修煉方法。”

“什麽法術,說來聽聽,快說快說。”印度這麽遠的地方,發生什麽都跟我沒關系,我不害怕。想聽聽王八說的到底有多玄乎。

“吠陀教在印度成為英國殖民地之前,那種法術很常見,中國沒有正式的文字典籍介紹過。可是這種法術傳到中國來了,雖然方式和運用上有所改變,我還是能看出的確就是吠陀教的那個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