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森森溶洞(第4/30頁)

總之我就開始上班了,負責溶洞內的土建施工,技術方面的事情,其實就是個閑差,施工隊是外包的,有自己的一套人馬。我的工作就是看看混凝土的質量,和棧橋是否穩定,聯系一下爆破隊安排爆破。

和我同住一個寢室的也是個技術員,叫柳濤,是電工,他已經幹了一個月了,負責洞內的通信照明送電。

住的第一天晚上,我什麽鋪蓋都沒有,跟柳濤擠一張床,他把他的被給了我一半。我和他同齡,都是年輕人,很快就混熟了。

晚上睡在床上聊天。我提到我今天工地發生的事情。

柳濤沉默一會,對我說:“你剛到,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亂打聽。這個洞反正不好。”

“不好是什麽意思?”我問。

“我也說不上來,我來了才一個月,洞裏已經撈過好幾次屍首。”

“那裏是什麽屍首撒,明明是……”我話到嘴邊咽住。

“骨頭,對不對,我早知道了。”柳濤不說話了,翻身去睡覺。

我越想越怪,怎麽都睡不著。

還好工作一切都順利,就是每天早上進洞,晚上才出來,整天不見天日。施工很緊張,午飯都在洞內吃的。幹活的小工很多都是當地人,知道這個洞本來叫喉嚨洞,浙江老板來了,非要改名字,把名字換成山鬼洞。

媽的兩個名字都邪性。

說說這個洞的地形吧,洞外是大山夾出來的一個山灣,一條溪流就奇怪八繞的在山間流淌,流到這喉嚨洞就鉆進洞內,成了地下河。地下河順著溶洞的走向在洞裏流。水淺的地方,洞裏可以走人。水深的地方,就把洞內給淹了,最後這小溪就從溶洞的另一端流出去。

就這麽個溶洞,被浙江人看中了。要開發。馬上就投資,在有地面的地方填混凝土鋪路,水深的地方架起長長的棧橋,跟著溶洞的方向走就罷了。

我去的時候,進洞一兩裏的棧橋已經修的差不多了,工程已經施工到溶洞的中間部分,要打混凝土鋪路。溶洞有的地方地勢太矮,就要填炸藥把洞壁上方炸開,讓空間寬闊點。

溶洞裏的景色一般般,宜昌是喀斯特地貌,類似的溶洞不知道有多少。開發出來的溶洞早就看膩了,我哪裏在乎這些石鐘乳和石筍。

就是這溶洞剛開發,千百萬年來,沒幾個人進來過。特別是我現在施工的地方,相當於一個很長的大廳,因為前面一截的洞壁太矮,地下河到了這裏就把溶洞的空間全部占據。現在是炸了洞頂,才架橋過來的。以前沒架橋的時候,到這裏就是個暗河,膽子再大,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往裏面潛水啊。

每天裏就在洞裏面看人和砂漿檢測混凝土的質量,做試塊。上了個把星期的班,我總覺得有些東西不對勁。我對空間的記憶力是比較強的,呆了兩天,一路上石壁上的鐘乳石和石筍,我基本上都能夠記住方位和形狀。可是第三天,我就把方位給忘了,這可是怪事,我對我的記憶力產生了懷疑。

我就刻意的去記石壁的形狀和走向,一天下來就記的差不多了。可是第二天,我又發現自己記錯了。

我下了班和柳濤閑聊——我們已經年很熟了,已經算得上朋友。我說我看來是老了,連個路都記不住了。洞裏面的方位,我記了好幾天,到今天還在記錯。明明我記得一個石鐘乳,就是棧橋要走完的那個地方,從頂上垂下來的,好大一個,每次走到下面都要撞一下我的頭,我非要偏著頭才能過去。我偏著頭走了三四天了,可今天去上班,那個大石鐘乳怎麽好像換了地方,往旁邊移了將近一米,我別說要偏著頭讓它,就是要摸它,還要夠著上半身。

柳濤聽了還是沒發表什麽意見。他並不驚異,本來我是想當個趣聞說給他聽的,可他毫無反應,我頓時泄了氣。我其實對我的記憶力也不是很自信,現在想想,其實那塊大石鐘乳本來就一直在棧橋的外側,只是太大了,我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每次繞著頭才能過而已。

又過了幾天,我實在覺得不對勁了,因為我在洞內幹活,常常坐在一個小石坑上,那石坑很圓滑,大小也合適,剛好容下我的屁股,石坑在洞內較高的位置,我坐在那裏,看著工人幹活,舒坦的很。

可我那天早上怎麽都找不到那個石坑了,我所記得的石坑的方位,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群光滑的石頭群。我還在否定自己的感覺,肯定是自己又記錯了地方。

怎麽自從我進了這溶洞裏,就變得渾渾噩噩的呢。腦袋跟裝了漿糊似的,什麽都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