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借命

99年的時候,我在三峽上班。我的讀書時候的好朋友,王八突然來看我。他要我跟他回市內做點事情。要我給他幫幫忙。

我問他幫什麽忙,他說一個老鄰居,家裏出了事情,兒子得了怪病。醫院看不好,現在在家裏等死,家裏人放出話了,不管什麽稀奇古怪的辦法,只要能把兒子弄好,一定重酬。

我當時剛剛從望家坪的事件中解脫出來,後怕還來不及。那裏會答應,再摻和這種邪性的事情呢。當即就拒絕了王八。

可是後來王八幫我解開了自己會說那種瞎話的緣由,又讓我覺得欠他的人情。

王八就給我說好話,說這個事情沒得什麽好奇怪的。他就是好奇,其實那家人並沒有請他幫忙,他只是覺得這件事很古怪,而且是人體生病的事情。你老徐應該感興趣。就跟從前的那個草帽人一樣,是不是?

王八說到草帽人,我不說話了,我的心開始動起來。當年若不是因為那個草帽人,我怎麽會把整整一本《內經》抄寫一遍,並逐句的探研。王八太知道我的心思了。一看我猶豫,就使出這殺手鐧。

沒辦法,我同意了王八的請求。跟領導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到市內。先去了王八的辦公室,辦公室裏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對王八說:“王師,你這兩天去那裏了,頭說了,你要是再不坐班,他就要扣你獎金和分紅了。”

王八沒有理會,徑直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見小姑娘挺漂亮的,就上去跟她沒話找話,問小姑娘用的什麽牌子的口紅,太配她的嘴型了。我也想買一支,送給我女朋友。我女朋友的嘴唇跟你的一樣漂亮。

那小姑娘傲氣的很,“自己去國貿買去。”

我訕訕的問王八:“什麽來路啊,你們頭的情人啊。”

王八哈哈的笑:“你狗日就是會瞎想。她是我們頭的侄女。來實習的。”

王八收拾好了他的家業,一些道士的法器之類。我都熟悉,覺得沒什麽。幫他扛著一個老君像,把一串鈴鐺挎在肩膀上,從辦公室裏走出,到樓道去等電梯。

寫字樓的人都把我們當怪物看著。這種目光我和王八在學校就已經習以為常,現在更是不以為意。可是王八邊走,屁股荷包就掉些黃裱紙出來,撒了一地。別的公司的人,就很厭煩。

那個漂亮女孩追出來,“王鯤鵬,你還上不上班的啊?”

“我已經把那個離婚案搞完了,要休息幾天。還有,頭要是扣我的分紅,我跟他沒完。”

王八說著話,跟我進了電梯。

我覺得我現在有必要,將我和王八的身份和關系給大家交代一下了。

我們是同學。以前在學院都屬於不務正業,學習超爛的那種學生。可是我和王八當年都熱衷於一些中國的神秘文化。

王八的大名是王鯤鵬。我的大名是徐雲風。王八當年很鄭重的說:“我是大鵬展翅,你雲生風起,正好相輔相成,成就大事業。”

當時王八說的大事業是用銅錢擺卦,課出的卦象,推斷一個星期的天氣情況,什麽時候下雨,下雨的時間要精確到兩小時以內……和別人打了賭的,五十塊錢。當時我用我五德推演,幫了他不少忙。

我和王八學習的方向不同。中國的文化太博大精深了,不可能做到一個人對所有的門類都有所獵及。根據各自的性格,我們選擇了合適自己的方向。

王八對易經研究的很透,可以用各種方法課卦,推斷變卦的思維很奇異。經常和某些懂行的人討論,某個卦象的第幾爻在什麽時候應該不是變為什麽卦象,而是應該……這說法都是他自己推斷出來的,可是得到了很多道士的認可。

我和他不同。我不喜歡太規則化的東西,我認為世上萬物變化,隨意性是很大的,喜歡用籠統歸類的方式思考問題。所以我對道家的古樸思想很感興趣,並很快背熟了道教的幾部經典。

後來又因為一件事情,把方向轉到《內經》上面,才把這些東西坐到能夠運用一點。那件事情,跟一個草帽人有關。

當然我和王八當初所學的東西不是我所說的這麽籠統和簡單。這些細節,我就不在這裏多說了。反正我們那時候學這個有興趣,比上課專心多了。

很多人見我們專心致志的樣子,就勸我們:“你們要是學習有一半這麽刻苦,也不用每學期掛這麽多科啊。”

往往王八就把眼睛一翻,“老子要是喜歡搞學習,還跟你一樣,死到這個學校裏來啊。”

王八也許是家境很好,脾氣是很古怪的,對旁人都是愛理不理的,說出話來沖得很。可是他對我一直很客氣。他說我這個人,性格對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