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墓地笳聲(第3/13頁)

我的同事正在仔細的聽笳樂聲音,不耐煩的回答我:“你瞎說什麽呢!”

我懶得再問,也不去關注幾個打笳樂的人,我被那個坐打笳樂班子後面的那個人給吸引了。那個人是個肥胖老頭,跟個彌勒佛一樣的大肚子,臉上肉很多,但看起來並不滑稽可笑,板的死死的。身上穿了見那種老式的軍裝,這種衣服,我小時候還曾經看見有人穿過,並不是軍人穿的正式軍裝,而是普通人照著軍裝的樣式縫剪出的衣服。很多地處偏僻的人都還是這樣的穿著。但我至少有10幾年沒看見了。

我在注意他,他也注意我。也朝著我看。嘴裏念念有詞:

“……比開幺貴……出山代普……活跳跳無失……乍浦桃……因某比米米索寞……盡歸看目連……四散枝骨死綿……行短路……如抖抖來……”

那個胖子念的詞,我一句都聽不懂。我現在能寫出來的就是我當時勉力記憶下的一些發音。那胖子念了好長時間,我能記住就這麽多。其余的一些,要麽我隨即忘了,但更多的是,我根本就聽不清楚他的發音。

不過我能夠確定,那胖子念叨的肯定不是外語。因為他念的每一個字都是單音節,雖然我聽不懂,但我能確定這是我們漢語特有的發音。而且從我對母語本身的感受上來講,我能從那胖子說話的節奏上,確定,他念的的確是漢語,只是我聽不懂。

我認定胖子念得不是外國話,上面的理由並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這些跟咒語一般的語言,我好像聽到過。

到底是什麽時候,我曾經聽到過呢?我拼命回憶。但有時候記憶這個行為,也很奇怪,明明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想到了,可就是差那麽一點,就如同隔了一張紙的距離一樣。那記憶已經能夠模模糊糊的看見了,但就是無法想的起。

那胖子坐在椅子上,好像覺得累了,就換了個姿勢,手揚起一只。嘴裏念的更快了。他念得越多,我就越發覺得自己聽過。雖然聽不懂,但越來越覺得熟悉。

我想聽得更明白點,就往打笳樂和那個胖子的方向走了幾步。還沒走多遠,我的同事,就把我給抓住了,“瘋子,你幹嘛?”

“我想聽那胖子到底在說什麽。”

“那個胖子啊?什麽胖子啊?”

“你看不見嗎!”我被同事打擾去聽胖子念的詞,心裏無來由的一股怒氣生起:“你媽逼的看不到嗎?那群打笳樂的後面坐的那個胖子!”

同事猛的把手松了,“什麽胖子……什麽打笳樂的……我怎麽看不到?”

我莫名的火氣很大,非常不耐煩,大聲對同事說道:“你看不見嗎,打笳樂的幾個人,不都在墳頭上嗎?”

我說完,就繼續向那胖子走去。我看見那胖子和打笳樂的幾個人,都把我給看著,嘴裏留著微笑。連吹嗩呐的都不例外,鼓囊囊的腮幫子也看著是笑的樣子。

刹那,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我在那裏聽過這胖子的稀奇古怪的語言了。

魏瞎子曾經念過。

魏瞎子當年也是嘴角這麽一絲微笑,被我牢牢的記住。這個微笑表情,如今正掛在打笳樂的藝人(鬼人)和那胖子的臉上。

胖子的嘴裏仍舊在念那古怪的語言。

我對同事說:“那個胖子說的話很奇怪,我去聽個清楚。”然後繼續向胖子走去。

我這句話一講,身邊的眾人中就有人尖叫起來,聽聲音害怕之極。接著就有人死死把我給拖住。

有人就在喊:“這個兒中邪啦。他看到陰司啦”

難道他們看不到嗎,這麽明顯,他們竟然看不到?

我被控制了行動,眼看著,想聽明白胖子的語言無望,心裏憤恨,大聲罵起來:“你們搞莫比啊,格老子松開,我操你們姆媽……幺收歸,兇介介,如大細目,歹狗遠哉……”

我也念出了那些古怪的語言,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癡癡的愣住,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聽不懂的話來。這下我和旁人都突然冷靜,這太怪異,我自己也無法解釋。他們聽到我說出這詭異的語言,都不做聲,只是更加用力地把我架起。

我被幾個大漢,往大路上拖,和那墳墓越來越遠。可是不管多遠,我都能看到那幾個打笳樂的人,他們仍然一如既往的打著笳樂,胖子還在看著我笑,越笑越開心。眼睛朝著我,眼光漸漸變成磷火。我還要看仔細,卻被人拖過了轉角,上了大路,什麽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