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23頁)

在這之前,以前的采購員特地帶著他的妻子來給鞠子吊唁。在他來店裏商談業務的時候,正在上學的鞠子還給他倒過茶,他誇獎這個孩子很漂亮。臨走前,他對義男表示了歉意。他說,有馬,公司可能要取消和你之間的業務,實在是對不起。所以,當通知真的來了的時候,義男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

木田一直在店裏幫忙,所以他也很閑。在洗澡的時候,或者是起床後邊等燒水邊抽煙的時候,他有時會突然想到把店讓給木田。如果生意實在做不下去了,把店讓給木田是最合適不過了。這是只要說一聲就可以決定的事情。木田開始的時候可能會客氣一下,但最後一定會愉快地接受。呀,還是不行,這個想法太過分了,木田會不會不想在這裏做生意呢?這裏是不是已經不行了?

“大叔!”

木田在叫他,在這一刹那,義男的腦子有點亂了。木田是不是又要談怎麽對待古川茂的事。這也是人的老化現象,可能也是太累了吧。看來,正像大家所說的那樣,我是該過隱居生活了。

“茂的事情只能放一放了,只要他把錢出了就行了。”

義男邊說邊把煙又點上了。爐子上的水壺開始往外冒水了:“你喝茶嗎?”義男回過頭問木田。

“我來吧。”木田站了起來,好像這個話題已經談完了。他一邊準備著茶具一邊氣憤地說。

“一個男人像那樣就完了,他還和那個女的住在一起嗎?”

“是的,只是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義男說。他不是在裝,自己確實不知道。現在需要考慮的重要的事情太多了,他沒有時間去多想和古川茂保持不正當關系的那個女人的名字。

“聽說他們還打算結婚。”

古川茂當然會有這種打算,而且他一直在和真智子在“商量”這個計劃。只是因為鞠子出了事,真智子精神不太正常,無法在離婚協議上簽字蓋章,古川茂才沒有辦法的,不離婚就沒法再結婚。那個女人也在催他,但目前這種狀況,他也沒有辦法。

鞠子的手提包在大川公園被發現的那一天,真智子被一輛卡車撞傷,大腿骨骨折。她的傷已經治愈,但身體並沒有恢復健康。義男不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估計負責治療的醫生也不一定知道。

真智子不說話,也不動,什麽也不看,對什麽都沒有反應。自住院以來,她已經瘦了二十公斤,看上去也老了二十歲。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會認為真智子不是義男的女兒而是他的妹妹,不,也許是姐姐,或者是年老的妻子。

幸運的是,醫院裏負責治療的醫生是一個和藹可親而且責任心很強的人,當真智子的外科治療結束後,他親自和義男商量應該把真智子送到哪家醫療機構。真智子現在住的保田診所是一家規模不大的醫療機構,這也是他去找並搭上關系的。現在照顧真智子的只有義男一個人。目前距離既不能太遠,治療費又要在義男所能承受的範圍內的醫院也不是太多,只有兩三家。

盡管如此,保田診所的住院費對有馬義男來說還是一筆相當大的負擔。特別是對如今快要倒閉的有馬豆腐店而言,兩周一次的醫院賬單就是很頭疼的事情。而且,這種賬單會源源不斷地寄來。他不知道真智子什麽時候能治好,不,也許她永遠都好不了了。

如果是有馬義男一個人的話,他不會想到讓古川茂出錢。他已經完全是個外人了,不會再對他有所指望。義男死也不會去求他拿錢出來,他是拋棄真智子的男人。

但是,義男親戚中的幾個女人都笑話他的決定,認為這是一個無聊的決定。於是她們抓住了回來參加鞠子葬禮的古川茂,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逼著他同意支付真智子五百萬日元的治療費。古川茂是可以承擔的,他的臉變白了,葬禮一結束,他早早地回到那個女人那裏了。

古川茂是個理智的男人,他認為鞠子所遇到的事情和真智子因此精神失常和在出事之前他要離婚三件事之間沒有任何的因果關系,應該把三件事分開處理。其實,他的看法並沒有錯。即使茂留在家裏,即使他和真智子關系和睦計劃旅遊,也無助於解決鞠子被兩名罪犯綁架和所處的悲慘境地。

義男想,他是這樣想的了嗎?他是父親嗎?他曾和茂談過這件事,但得到的理由只是——嶽父、嶽父太傷心了,想找一個人,把責任全算到他一個人的頭上,你在找一個壞人,萬惡之源的兩名罪犯死了以後,你要找一個人來代替他們。

聽到這樣的回答,義男知道已經沒有必要再和這樣的男人談話了。從此以後,他再沒有和茂聯系過。他答應支付的五百萬日元也指望不上了。

“真是閑啊。”義男喝著木田沖的粗茶,小聲地說,“今天可真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