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2/3頁)

真一摸著諾基的頭:“這個,我也聽說過。”

“是吧?好像叫做外傷後應激反映障礙什麽的。”我好像在什麽書上讀到過,善之慢慢地說道,“親身經歷惡性案件或者天災的人,總是很久很久都擺脫不了心裏的陰影。”

“我在電視裏見過這類的節目,是在阪神大地震之後播出的。”

“是嗎?”善之看著真一的臉又說道:

“怎麽樣?考慮考慮吧,去看看醫生不好嗎?當然了,要去就得找一家熟悉的醫院。”

善之只是盡力試探著真一的態度,並不想讓他馬上做出決定。只是想知道真一同不同意去看醫生。

“我考慮考慮吧。”真一小聲說。

“等你想好了,跟我說一聲。”

“好吧。還有一件事兒,伯父。”

“什麽事兒?”

“諾基的肚子……對,就是這兒。這兒的毛好像特別少是不是?我早就發現了,總是忘了告訴您。是不是皮膚病呀?要不要帶它去看醫生啊?”

對於話題的突然轉變,善之的臉上露出了躲閃的表情。

“什麽?在哪兒啊?真的嗎?”

於是,星期一的傍晚,真一帶著諾基去了獸醫院。還好不像他擔心的那麽嚴重,只是塗了一些藥。回來的路上,諾基精氣神兒十足的拽著真一往前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大川公園附近的道路上,道路的對面就是公園的入口了。

他們在十字路口停下了腳步,真一往公園的方向看著。天還很亮,可以看見公園裏濃密的綠蔭。可以從上往下俯視公園的北側的高層住宅,就像一個巨大的鳥巢一樣。禁止車輛進入的指示牌立在公園的入口處,一群中學生模樣的男孩子騎著自行車從門口往外擠。門口頓時熱鬧起來,道路上的交通流量也增加了,諾基的耳朵隨著聲音機警地轉動著。

是PTSD嗎?

有必要治療嗎?一定要有外力的幫助才行嗎?真一現在是這樣的狀態嗎?一個人就無法改變……

就算是這樣,為什麽非要改變不可呢?難道自己不該對那件事負責嗎?剩下自己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不就是對自己的懲罰嗎?

如果說出這樣的話,石井夫婦肯定會反對說:“你這樣想可不對。”真一有什麽責任呀?如果總是認為自己對那件事有責任,那就證明你還在使自己的心受到傷害。在墨東警察署遇到的那個叫什麽來著……對了,叫武上的刑警也是這麽說的。你什麽責任也沒有。

不,不對。不是這麽回事。

就是我的責任,真一想著。那個案子和其他案子不同。塚田家遭洗劫的事件,播下這場災難的種子的就是真一。就是因為真一的一句輕率的話……

“我爸爸也不知怎麽那麽幸運,無意之間就發了一筆財。”

才惹來……

真一使勁兒搖了搖頭,像是要抖掉記憶似的。無意間把手中牽著諾基的皮帶用力拽了一下,諾基被拽得一趔趄,爪子踩到真一的皮鞋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

真一拍拍諾基的頭,一擡眼正好看見通往大川公園方向的信號燈變成了綠色。他趕緊拉著諾基朝馬路對面走去。

真一不斷地告戒自己,大川公園的事件和我無關,不必對此事負什麽責任。自己只是個目擊者,發現者而已,也沒有必要提心吊膽的。真正可怕的幽靈在別的地方,不在大川公園。

從垃圾箱裏被翻出來的那只手,看起來像是直指著真一,那就像是死神的手,這一切都讓真一感到膽怯。因為膽怯,所以要逃跑。

行了,夠了吧。別再這個樣子了。真一自己罵著自己。只是碰巧遇上的事兒,別那麽心驚膽戰的,弄得你周圍的人都來同情你。看看吧,伯父都說你有心病,要讓你去看醫生了。其實,真一也知道,自己的心病不是大川公園的事兒,而是想逃避責任。是自己內心的怯懦。

真一牽著諾基往公園裏邊跑去,諾基高興地撒著歡兒。公園內人很少,偶爾有騎自行車的人從身旁穿過。

聽朋友說,警察署對公園的封鎖在事件發生的兩天之後就解除了。搜查歸搜查,反正是什麽也沒搜出來。電視台的轉播車在上周末來過之後就再也沒出現了。公園裏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就像沒有發生過那件事兒一樣。

真一跟著諾基跑得喘不上氣來,一口氣跑到了公園南側的出入口附近,就是安放那個垃圾箱的地方。

垃圾箱沒有了。

真一停下來,調整了一下呼吸,看著沒有了垃圾箱的空地。原來的那個垃圾箱很大,現在還留著垃圾箱底形狀的痕跡。雖然沒有了垃圾箱,可有的遊人還把空瓶子、破紙袋等往這裏扔,散落在地面上。

也許是警察把垃圾箱搬走了吧?那個垃圾箱大概因為那件事就報廢了吧?想到這,真一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