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第3/11頁)

滋子不禁這樣想,我連自己的家庭都沒料理好,還有什麽資格給家庭雜志的欄目寫文章呀。

單身時,沒有家庭的我就一直在寫有關家庭的記事,為什麽?自己還真沒仔細想過。工作就是工作,以寫記事為職業也不錯,實際上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可是為什麽現在……

對於滋子來說,結婚就是不得不開始把單身時代從來沒有過的負疚感一點兒一點兒變成負罪感。

“我做的工作是那種值得我丟開丈夫不管的有價值的工作嗎?”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滋子總是這麽模模糊糊地思考,卻一直沒有滿意的答案。滋子疊上報紙,站起身來,隨手打開了電視。心煩的時候先洗衣服吧,滋子一直是用這個方法來排遣煩惱的。

K頻道正在播送新聞節目。電視畫面上出現了主持人嚴肅的面孔。主持人的背景好像是在一個郁郁蔥蔥的公園裏,有好幾輛警車,可以看見幾名身穿藍色工作服的男士在忙著什麽。滋子剛要往放著洗衣機的洗手間走,看到這個畫面立即停下了腳步。

“發現的右手,現在考慮可能是失蹤女性的……” 節目主持人報道說。

滋子睜大了眼睛,急忙坐到電視面前,把音量調大。

是轉播節目。畫面上正在進行報道的是一位女主持人。

“那麽,齋藤小姐,從大川公園現場還發現了什麽其他東西嗎?”

“現在的地點,還沒有別的發現。”

“那只右手是不是可以肯定就是已發現的手提包主人的手呢?”

“不,現在還不能肯定。”

“那好。如果有了什麽新發現的話,我們再聯系。”

畫面又切換到演播室,畫面的右下角打出一行字幕。“獵奇殺人?公園裏發現被肢解的屍體。”

“這可真是恐怖事件啊。希望能盡早破案。下面,插播商業。”

滋子換著頻道,想看看有沒有哪個台有更進一步的詳細報道。可這個時間正好都是中心台的連續劇節目時間,滋子焦急地撥來撥去地尋找著,什麽也找不到。剛才的頻道也已換成其他話題了。

滋子遺憾地咂了咂嘴,轉身進了洗手間。浴池的墻壁上掛著一台收音機。昭二喜歡在洗澡的時候收聽晚間節目,這是他特意買的一台防水收音機。滋子剛一播到NHK廣播電台的頻道上,就傳出了播音員的聲音。

“這樣看來,是不是說現場的情況相當復雜,還處於混亂狀態?”

又是今天的事件吧!滋子把耳朵貼近了收音機。

“是啊,雖然經過了反復搜索,現在只知道,被發現的挎包是今年六月份失蹤的目前申請搜索的二十歲女性古川鞠子的物品。但是,那只右手是不是古川鞠子的,現在還不能確認,事件目前還在調查之中。”

滋子又用手拍了拍額頭,這已是今天第三次了,這次滋子真是嚇壞了。從浴室墻上的鏡子裏,映出了滋子張著嘴的吃驚的面孔。

“古川鞠子。”

“是我的采訪目錄裏的那個女孩子呀!”

“怎麽回事啊?”滋子自言自語道。滋子的頭腦中對於還沒寫完的,抽出來之後一直放在那兒的那份原稿還記得很清楚。

“消失的女性。她們為什麽?去哪裏?為尋求什麽而消失了蹤影?或者說,她們為什麽‘消失’?”

這個事件好像就是要做出回答似地出現在滋子的面前。

“怎麽搞的?”滋子又一次叫出聲來。這時,她就像被別人在背後猛擊了一掌似的睡意全消。

那是一年還是一年半以前——1994年春天的事。正好是《薩布裏娜》停刊的時候。對,滋子記得很清楚,就是那個時候。

《薩布裏娜》是1985年創刊的月刊雜志。當初,是以二十歲出頭的獨身女性為對象,提供電影、戲劇、書籍、比賽及授課等信息的有新意的雜志。雖然也刊登一些時裝和美食的信息,同時,還開設了關於國際問題和環境問題的通俗解說欄目,以及以女性記者為對象的談話欄目等。這是滋子眼下能回憶起來的欄目,但雜志的內容好像還不止這些。

但是,就是這麽一個既不涉及政治又非色情文學的雜志,半途還是遇上了災難,《薩布裏娜》自創刊以來一直是負債經營。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後期,日本進入了泡沫經濟時代,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在追求奢華的生活,一切都在向錢看,這種世態對於一個被排在商品目錄雜志角落裏的《薩布裏娜》就更不利了。不過,盡管經營困難,《薩布裏娜》的出版商還是堅持出版,直到泡沫經濟的谷底。滋子負責的版面是“傳統的手工副業”,一向對職業藝人的手工技藝感興趣的滋子,手工也是她的個人喜好。當時滋子在《薩布裏娜》的工作只是她的主要收入之一,她的另一個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職業介紹雜志裏的采訪工作。對企業的規模、工種、各種各樣的企業人力資源負責人方面和渴望找工作的學生方面進行采訪,傾聽來自兩方面的聲音。她負責的一個叫作“聽聽真心話”的冷僻的欄目,在泡沫經濟最高潮的時期也紅火到了極點。內容不僅有按職務分類的各類人士對職業的看法,也有在泡沫經濟時代,在賣方市場中希望就業的學生們的期望值過高的心聲。這實際上是一個相當耗費精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