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揭幕 70

瑞士,伯爾尼州

當然,佐伊並不知道他們要把她帶到哪裏去。她只知道這一路道路十分曲折,而且他們在往海拔高的地方走。之所以知道道路曲折,是因為車子在不斷地劇烈轉彎,之所以知道他們在爬坡,是因為她時不時地感覺到耳朵有鼓脹感。除了這些感受之外,更糟的是之前被打了一拳的腹部一直在疼,疼得她想吐。幸好在馬丁的晚會上她緊張得什麽東西都沒吃,要不然她可能早就吐在膠帶紙上,然後在馬丁的保鏢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點點地嗆死。

令她不舒服的地方還有溫度。氣溫似乎每隔一分鐘就直線下降幾度。一開始,這種寒冷還可以忍受。但是現在,即使周身裹著厚重的毛毯,她還是凍得骨頭疼。這種寒冷之下,她已經不是微微地顫抖了,她在痛苦地掙紮。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她開始玩思維遊戲。她幫日報“寫”了一篇報道;把《傲慢與偏見》裏面最愛的章節重新“讀”了一遍;又再次“回到”達沃斯望景台酒店的吧台裏,喬納斯·布魯納過來問她是否願意和蘭德斯曼先生喝上一杯。但是這一次,她禮貌地回絕了布魯納,繼續和那位非洲財長聊天,她覺得那是她一生之中有過的最有意思的談話。這個版本的佐伊·瑞德從未見過馬丁·蘭德斯曼,從未采訪過他,從未和他上過床,也從未愛過他。她也從未在CNN倫敦演播室外面坐上軍情五處的轎車,沒有被帶到某個在海格特區的安全屋。她沒有見過一個叫薩利的女人,沒有見過一個叫大衛的、穿花呢大衣的英國人,也沒有見過一個叫加百列·艾隆、有著祖母綠色眼睛的殺手。

她的思緒被突然降下來的車速打斷。道路越來越難走,佐伊都懷疑這裏到底有沒有路。車子往前滑了一下,又恢復了摩擦力,接著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滑行了幾秒鐘,最後停了下來。車子熄火了。佐伊聽見四扇門迅速地開了又關。後備箱彈開了,她感覺自己被擡入冰冷的空氣中。他們像送殯人擡棺材一樣,把她扛在肩膀上。路程很短,只有幾秒鐘。她聽見他們撕膠帶的聲音。最後他們把她放在地上滾了兩圈,掀去她身上的毛毯。

雖然他們沒給她戴眼罩,但佐伊還是什麽都看不見。這個地方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再次把她擡起來,帶她走了一小段路後,把她放在一張沒有扶手的椅子上。他們再次用膠帶把她捆起來,這一次,是把她捆在椅背上。然後,燈開了。佐伊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