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5

蘇黎世

加百列把手電筒扔到房間另一端,拔出伯萊塔手槍,迅速撲倒在地。門口的男子開槍了。手槍已經消音,但槍口的火光在黑暗中依然清晰可見。子彈從加百列的頭上飛過,擊穿了書桌後面的窗玻璃。還沒等男子再次扣動扳機,加百列已直起身來,單膝著地,朝槍口火光的方向連開了幾槍。子彈命中了目標——加百列對此十分清楚,因為他聽到了子彈撕裂組織和骨頭的聲音。他站起來,一邊向前沖,一邊開火。這樣的戰術他已經訓練過無數次,也實踐了無數次。當他跑到已經倒地的男子身邊時,他蹲下身去,把槍管伸進男子的耳朵裏,補上了最後一槍。

屍體抖了一下,便再也不動了。

加百列跪下來,搜查著死者的口袋。裏面沒有錢包,沒有鑰匙,也沒有錢。一把格洛克九毫米口徑手槍靜靜地躺在屍體幾英尺外的地板上。加百列把它放進口袋裏,走出了書房。

別墅中央的樓梯井旁邊有間凹室,那裏有幾扇窗正對著大街。加百列從窗口往下望,看見兩個人正沿著前門的階梯噔噔地往上走。他立馬跑過走廊,跑到正對著後花園的窗口。後花園裏還有個人,手裏拿著槍,雙腳叉開,正用對講機講話。

加百列一邊走下螺旋梯,一邊給手槍換彈夾。他重走了安娜那天帶他去秘密地窖所走的那條老路,穿過氣派的餐廳,穿過廚房,走下後門台階,穿過酒窖,進入園藝室。

加百列來到一扇帶亮窗的門前,門外是後花園。他將門打開一條窄縫向外窺伺。那個拿著對講機和手槍的人正在白雪皚皚的露台上走來走去。另一隊追蹤者已經進了別墅前門——加百列聽到樓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走出門外,快步穿過花園,徑直朝那個拿槍的人走去。他語速極快地用德語說道:“喂,說你呢!看到那個殺千刀的去哪了嗎?”那人看著他,一副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加百列繼續往前走:“你怎麽搞的,夥計?你是聾了還是怎麽的?說話呀!”

當那個人把對講機拿到嘴邊時,加百列立馬揚起手臂猛烈開火。他連開了五槍,最後一槍在三英尺外命中對方的胸口。

加百列擡頭看了看別墅,只見緊閉的窗簾上透出忽閃的電筒光。接著,窗簾被拉開了,一個人出現在窗口,他看到後花園的景象,大叫了一聲,氣急敗壞地捶打著窗玻璃。

加百列轉身沖過花園,一直跑到圍墻邊。目測圍墻有七英尺高,上面有一排鑄鐵墻頭釘。加百列向後看了看,已經有兩個人從房子裏出來了。其中一人跪在屍體旁,另一人拿著強光手電筒在花園裏四處掃視。

加百列縱身一躍,抓住了金屬墻頭釘。這時電筒光突然照到他身上,有人在用德語大吼大叫。他奮力將自己往上提,兩只腳蹬著圍墻。一發子彈打中了墻壁的灰泥,緊接著又來了一發。加百列感覺到手上的縫合線正在開裂。他將一只腳跨過墻頂,試圖翻到墻的另一邊去,結果上衣被墻頭釘卡住了。他死死地卡在那裏,腦袋暴露在外,眼睛被電筒光晃得看不見東西。他使勁扭動著身體,終於把衣服扯了出來,整個人掉進圍墻另一邊的花園裏。信封從褲兜裏滑了出來,掉進了雪裏。加百列把它挖出來,塞回褲兜,拔腿就跑。

突然亮起的一盞盞鹵鎢燈使黑夜變成了白晝,警報聲開始轟鳴。加百列沿著別墅一直跑到另一堵圍墻前,過了這堵墻,外面就是街道了。他很快翻身上去,跳到了墻的另一邊。

落地後,他發現自己處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中。附近的別墅依次亮起燈來——瑞士人真是出了名的警覺。當他沿著街道向前飛奔時,阿裏·沙姆龍的第十一條戒律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你不能被抓!

加百列來到克海山街,也就是先前停車的那條大街。他一路跑下平緩的斜坡,看到自己的車子後,趕緊刹住腳步,一頭撞進人行道裏。有兩個男的正拿著手電筒往車裏照。

當他掙紮著站起身來時,那兩個男的立刻將電筒光對準了他。他趕緊掉頭就走,直奔來時的斜坡。你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避免被抓!

他把繳來的那支格洛克手槍拿在手裏,一刻不停地往前奔跑。他的體力已經不支,冰冷的空氣在肺部翻騰,嘴裏感覺到鐵銹和鮮血的腥味。跑了幾步,他看見一束車燈從坡頂打了下來。一輛體積龐大的奧迪轎車赫然立於坡頂,車輪碾過初降的新雪。

加百列看了看身後,那兩個男的正徒步追趕上來,四下裏沒有小巷,也沒有岔道——他被困住了。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殺害無辜!

奧迪車正迎著他疾馳而來。他停下腳步,將格洛克手槍平舉起來。當車子一甩尾,猛地停在幾英尺開外的地方時,他把槍口對準了駕駛座上的那個身影。還沒等他開槍,車子的後門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