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一旦我意識到自己可以逃脫謀殺罪的懲罰,那晚的剩余時光都被我用在了設計細節上,考慮用哪些辦法可以讓傑克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我需要他出現的地方。因為我的計劃是建立在他輸掉托馬辛案的基礎上的,我學著他的樣子,為每種可能性都做好準備。我非常仔細地思考了如果他勝訴了我該怎麽做,最終決定就算如此我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下藥,並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打電話報警。如果我向警方展示了地下室的那個房間,以及他關押我的房間,也許他們會相信我說的話。如果在我們去機場前,我無法用藥把他放倒,在飛機上我會用某種方法給他吃藥。一等我們抵達泰國,我就會設法求救。這兩個備選方案都不怎麽樣,但我別無選擇。除非他敗訴。而且,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他會帶一杯威士忌上樓來找我尋求安慰。

第二天,是判決的日子,我花了一個早上把剩余的藥片研磨成盡可能細的粉末,把它們藏進一張卷起的廁紙裏,就像我之前用紙巾做的那樣,並把紙卷塞進我的袖子裏。在下午三點左右,我終於聽到黑色大門打開的呼呼聲,以及傑克開車駛向前門時碎石路面發出的嘎吱聲,我的心臟開始怦怦跳得厲害,我都害怕它會沖出我的胸膛。這一時刻終於來臨了。不管他是勝訴還是敗訴,我都不得不采取行動。

他進入門廳,關上前門,並啟動了百葉窗。我聽見他打開衣帽間的門,然後穿過門廳來到廚房,緊接著是那些熟悉的聲音:冰箱門打開和關上,冰塊被從冰格裏倒出來,櫥櫃門打開和關上,以及冰塊被丟進一個玻璃杯裏的叮當聲——我屏住呼吸——是兩個玻璃杯。他上樓的腳步聲非常沉重,這已經傳達了我需要知道的所有信息。我開始用力地揉搓我的左眼,這樣等到他打開門鎖時,它就會變得又紅又腫。

“好吧,”我問道,“事情怎麽樣了?”

他把一個酒杯舉到我面前:“我們輸了。”

“輸了?”我重復道,慢慢消化著這句話。他懶得回答,舉起他的酒杯放到唇邊。害怕在我有機會下藥前他會一飲而盡,我從床上跳了起來。“我的眼睛裏好像進東西了,整個早上都難受。”我解釋道,並迅速地眨著眼睛,“你能看看嗎?”

“什麽?”

“你能稍微查看一下我的眼睛嗎?我覺得肯定有只小飛蟲或別的什麽飛進去了。”

當他檢查我半閉著的眼睛時,我艱難地把裝藥粉的紙從袖子裏弄出來,放進我的手掌裏。“那麽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問道,並盡可能用手指把它展開。

“德娜·安德森欺騙了我,”他悻悻地說,“你能把你的眼睛再睜開些嗎?”

我讓我的動作幅度盡可能地小。我把端著杯子的另一只手移動到紙的下方,把藥粉抖落到杯子裏。“我不能,這太痛苦了,”我告訴他,並用手指攪拌裏面的東西,“你能幫我嗎?我會幫你拿著杯子的。”

他懊惱地嘆了口氣,把他的杯子遞給我,用雙手把我的眼皮拉開。“我什麽也沒看到。”

“如果我有面鏡子,就能自己看到了。”我嘟囔道,“沒關系,它可能會自己掉出去的。”他伸手要他的玻璃杯,我把我的那杯給了他,“我們為了什麽幹杯呢?”

“復仇。”他冷笑著說。

我舉起我手裏的玻璃杯。“那麽,為了復仇,幹杯。”我一口氣幹掉了半杯威士忌,並欣慰地看到他也做了同樣的事。

“沒人能愚弄我。安東尼·托馬辛也會為此遭受懲罰的。”

“但他是無辜的。”我一邊抗議,一邊在思考如何讓他跟我繼續談下去,直到藥粉發揮效力。

“這又有什麽關系?”當他舉起他的杯子又喝了一口時,我看到微小的白色顆粒漂浮在威士忌裏,被嚇了一大跳,“你知道我工作中最棒的部分是什麽嗎?”

“不知道,是什麽?”我立刻問道。

“坐在所有這些被家暴的婦女對面,想象是我痛揍了她們。”他喝光了他杯子裏剩余的酒,“還有那些照片,所有那些展現傷口的可愛照片——我覺得你可以稱之為我的工作福利之一。”

我被激怒了,舉起我的酒杯,把剩下的威士忌都潑到他臉上。我原本並沒有計劃這麽做。酒直接濺到他的眼睛裏,我利用他暫時的失明,盡量用力地推他。當他憤怒地咆哮著撲向我時,我跑出了房間,沿著樓梯急馳而下,來到門廳,並恐懼地意識到我出手太快了,因為我只能指望用那些藥粉來減緩他的反應能力。現在,我能做的只有祈禱它們比我預計的要更快地對他產生影響。

聽到他快要追上我了,我假裝奔向前門,並希望他在我抵達前抓住我。我還沒有跑到一半的路程,就感到他抓住了我的頭發。當他把我拖向通往地下室的門時,我開始尖叫著求饒,對他說我很抱歉,乞求他不要把我帶到下面。我急促含糊、語無倫次地說我受不了看到那些照片,因為我知道他會對米莉做同樣的事情,並保證答應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不把我鎖在那個房間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