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絕殺 19

克勞德・勒貝爾這個晚上過得很糟糕。夜裏一點三十分,他剛要睡著,卡倫把他搖醒。

“頭兒,很抱歉打擾您,但我忽然有個想法。這個家夥,那個豺狼,他拿的是丹麥護照,對吧?”

“繼續說。”

“好的,他一定是從哪裏搞來的。要麽是偽造的,要麽就是偷的。但他因為持有這本護照而改變了頭發的顏色,據此推斷,這本護照應該是偷來的。”

“有道理。說下去。”

“那好,除了他七月那次到巴黎的偵察之旅,他一直住在倫敦。所以他很可能是從這兩個城市中的一個偷來的護照。那麽那個丟失護照的丹麥人會做什麽呢?他一定會去他的領事館。”

勒貝爾掙紮著從行軍床上爬起來。

“我親愛的盧西恩,有時候我覺得你真是前程遠大。先給我接托馬斯警司的家,然後是駐巴黎丹麥總領事。按這個先後順序來。”

他又花了一個小時打電話,說服那兩個人從床上爬起來,回到他們各自的辦公室。勒貝爾再回到自己的行軍床上時已經差不多是淩晨三點了。四點的時候,巴黎警察局一個電話把他吵醒:夜裏十二點和兩點時,從巴黎各酒店收攏來的丹麥籍人士的酒店登記卡共有九百八十張,已經開始按“很可能”“可能”和“其他”三類進行分揀。

邊境檢查處的工程師打來電話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勒貝爾一直都沒有睡,他正在喝咖啡。午夜的時候勒貝爾才向他們下達指令,現在他們就有了收獲。勒貝爾乘車穿過清早的街道向邊境檢查處的總部駛去,卡倫在他旁邊。在一間地下通訊分析室,他們聽了一段錄音。

錄音的開頭是“哢嗒”一聲,很響,然後是一陣“呼呼”的呼吸聲,好像有人撥了七個號碼。然後是電話撥號的長音。接著又是一聲“哢嗒”,有人接電話了。

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喂?”

有個女人的聲音說道:“我是雅克利娜。”

這個男人的聲音回答:“我是瓦爾米。”

女人說得很快:“他們知道他是一個丹麥牧師。他們晚上在查所有巴黎酒店裏的丹麥籍人士入住的登記卡,晚上十二點、兩點、四點各收一次卡片。然後一個一個地排查。”

停了一會兒,那個男人的聲音說道:“謝謝。”他掛斷電話,女人也收了線。

勒貝爾盯著仍然在緩緩轉動的帶子。

“你知道她撥的號碼嗎?”勒貝爾問這個工程師。

“知道。我們能從撥號盤歸零的延時長度測算出號碼。號碼是莫裏托五九○一。”

“有地址嗎?”

這個人遞給他一張字條,勒貝爾掃了一眼。

“來吧,盧西恩。我們去探望一下瓦爾米先生。”

“那個姑娘怎麽辦?”

“哦,她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七點,中學教師正在煤氣爐上煮早餐,有人敲門。他皺了一下眉,關了火,穿過起居室,打開門。面前出現四個男人。雖然他們沒有表露身份,但他知道他們是誰。兩個穿制服的看起來好像隨時會向他撲過來,但那個相貌溫和的矮個男子向他們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待在原地。

“我們監聽了電話,”小個子男人平靜地說,“你是瓦爾米。”

中學教師面無表情。他向後退去,讓他們進了屋。

“我可以穿上衣服嗎?”他問道。

“當然可以。”

他連睡衣都沒有脫,只用了幾分鐘便套好褲子和襯衣。兩個穿制服的人站在他左右。穿便服的年輕人站在門口。年紀大一點的那個人在房間裏四下轉了轉,翻了翻堆著的書和紙。

“要花很久才能把這些東西清出來,盧西恩。”他說道。

門口的那個人甕聲甕氣地說:“感謝上帝,幸好不是我們的部門。”

“你好了嗎?”小個子問中學教師。

“好了。”

“帶他下樓上車。”

其他四個人離開了,警長沒走。他翻看著那些紙。顯然中學教師之前整晚都在忙著弄這個。但這些都是被批閱過的普通的學校試卷。顯然這個人在家裏辦公。他整天都待在房間裏守著電話,以備豺狼打來。七點十分,電話響了。勒貝爾看了幾秒鐘,然後伸出手,把電話拿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平穩,沒有起伏。

“我是豺狼。”

勒貝爾感到怒火中燒。

“我是瓦爾米,”他說道。

電話那頭停了一下。勒貝爾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新消息嗎?”那頭的聲音問道。

“沒有。他們在克雷茲跟丟了。”

他的額頭全是汗。讓這個人在他現在待的地方多待幾小時很關鍵。“哢嗒”一聲,電話再沒了聲息。勒貝爾掛上電話,下樓沖向等在路邊的汽車。

“回辦公室。”他沖司機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