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密謀 9(第2/8頁)

他很不情願地按下面前的內部通話器的開關,說道:“給我接愛麗舍宮秘書長。”

一分鐘不到,內部通話器邊上的紅色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拿起聽筒,聽了一會兒。

“請接福卡爾先生。”又過了一會兒,這位法國最有權威者之一那充滿磁性的柔和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羅傑・弗賴簡要解釋了一下他的想法和理由。

“越快越好,雅克。是的,我知道你必須查一下日程。我可以等。請你一辦妥就電話通知我。”

電話不到一個小時就來了。約見定在下午四點,那是總統午睡剛結束的時間。有那麽一瞬間,部長的腦子裏一閃念——他面前的記事本上所記載的東西比任何午睡都更重要,不過他忍住了沒爭辯。像每個在總統身邊的人一樣,他很清楚,和這個柔聲細語的公職人員頂嘴是不明智的。他就在總統的身邊,而且他自有一套情報档案系統,人們雖然對其內容不甚明了,但都相當畏懼。

下午三點四十分,豺狼在倫敦柯曾街的坎寧安海鮮酒店享用了一頓那裏最昂貴的美味午餐後,從裏面走了出來。他漫步走上南奧德雷街,心裏想著,他很可能要過很長時間才能回來,這也許是最近一段時期內在倫敦的最後一次午餐了,況且他也有充分的理由要慶祝一下。

同樣是這個時間,一輛黑色的DS19型雪鐵龍轎車駛出內政部大門,進入波伏廣場。廣場中心的交警被他在鐵門處的同伴喊了一聲,得到了事先的警示,把周圍所有街道的車流都攔了下來,讓這輛轎車通過,並敬禮致意。

順著路開出一百多米,雪鐵龍向愛麗舍宮前面的灰色石廊駛去。這裏也有憲兵站崗,他們事先得到通知,於是把其他車輛都攔了下來,給雪鐵龍足夠的回旋空間通過極其狹窄的拱廊。門廊兩邊的崗亭前面各有一名共和國衛隊士兵,他們“啪”地一下把戴著白手套的手橫過槍的彈夾,向部長的座車致敬。部長座車終於進入了宮殿的前院。

在門廊的拱門前,有一條低懸著的鎖鏈,擋住了汽車。值班警官——迪克雷的一個手下——迅速向車裏張望了一下。他向部長點點頭,部長也點頭回應。警官打了個手勢,鎖鏈落在地上,雪鐵龍從上面“咯噔咯噔”地開了過去。穿過一百英尺的褐色礫石路,就到了愛麗舍宮的正面。司機羅貝爾把車靠向右側,逆時針方向在院子裏轉了過去,然後把他的主人放在了朝向入口的六級花崗巖台階底下。

掛著兩條銀鏈,身披黑色雙排扣禮服的禮賓員打開門。部長下了車,跑上台階。主禮賓官在厚玻璃門旁迎接他。他們很正式地互致問候。然後部長跟著禮賓官進入愛麗舍宮。前廳裏,巨大的枝型吊燈懸在長長的鍍金鏈上,從高高的拱形天花板上垂下來。他們必須在這裏等候一會兒。禮賓官在門左邊的大理石桌子那兒簡短地打了個電話,然後放下話筒,轉向部長,微微一笑。接著他以一貫從容不迫的步伐,不徐不急地走上左邊鋪著地毯的花崗石台階。

上到二樓,他們走到俯視門廳的寬而短的樓梯轉角平台上,停了下來。禮賓官輕輕敲了敲平台左手的房門,裏面有人低聲說了句“進來”。禮賓官輕輕打開門,向後一退,讓部長進入會客室。部長進門之後,禮賓官在他身後把門無聲無息地關上,又從容不迫地下樓返回前廳去了。

陽光從會客廳遠端朝南面高大的窗戶裏絲絲縷縷地透進來,地毯暖洋洋地沐浴其中。其中一扇落地窗開著。宮廷花園的樹叢裏傳來一只鴿子的“咕咕”聲。香榭麗舍大街就在窗子的五百碼開外,被四下伸展的菩提樹和山毛櫸樹遮了個嚴實——盛夏時分,這些樹枝繁葉茂——街上往來的車輛聲就像喁喁的低語,甚至還不如鴿子的聲音大。樓另一邊大街上車流的喧鬧現在只存於自己的記憶中了。弗賴在城市出生,長大,和往常一樣,在愛麗舍宮這間朝南的房間裏,他想象得出,自己正位於這個國家心臟的一座被重重包裹著的城堡中。而就他所知,總統更熱愛原野。

今天的副官是塔塞爾上校。他從自己的辦公桌後站了起來。

“部長先生。”

會客廳左邊裝有金色門把的兩扇門緊閉著。“上校,”弗賴的腦袋向門那邊揚了揚,“在等我嗎?”

“是的,部長先生。”塔塞爾穿過房間,輕快地敲了敲門,打開其中的一扇,站在門口。

“總統先生,是內政部長先生。”

裏面有人輕輕說了一句。塔塞爾走了回來,向部長微笑致意。羅傑・弗賴邁步從他身邊經過,走進夏爾・戴高樂的私人書房。

房間裏幾乎沒什麽東西,他總覺得,這間屋裏的陳設簡單得與主人的身份毫不相稱。右手邊是三扇高大雅致的窗戶,和會客廳的那些一樣,從這兒也能看到花園。書房的這三扇窗戶中,也有一扇開著。走過這兩個屋子之間的門時聽不見的鴿子的咕咕聲,這會兒又從花園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