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帝的咒語(第3/8頁)

父親在大學裏當講師。他那種性格讓我覺得他就像一座環境惡劣,寒冷,寸草不生的石山。父親總是高高在上地審視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跟我們說話,而我則像對待天上的神仙那樣仰視著他。父親對所有的事情都很嚴格,自己不滿意的東西馬上扔掉。一旦有誰辜負他的期望,從那以後即使這個人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會像對待蚊蟲那樣看都不看一眼。

我背著父親買了一台便攜式遊戲機。這種遊戲機特別小,可以放在掌心,是那種小學生都有的便宜貨,父親平時就對電腦遊戲抱有不好的印象,他要是發現我買了一台遊戲機的話,肯定會特別失望,覺得連自己的大兒子竟然都背叛他。簡直想一想都覺得可怕。

弟弟是這樣一種人,他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打遊戲就去遊戲廳,不想學習就把鉛筆弄斷。他這樣的人本來就過著跟失望無緣的生活,而我卻不同。我為了不讓父親失望,拼命地學習,打扮得也很樸素,齊整。我這個樣子用別人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清爽,陽光的大好青年,但這些不過是我的表面,我金色的皮毛下面不過是一團黑乎乎的肉。

有一天我正在自己的房間偷偷地打遊戲,父親突然推門進來了。他門都沒敲,簡直像直接闖進犯罪現場的警察。他從我手裏奪過遊戲機,冷冷的俯視著我。

“你竟然做這種事!”

父親一副不想再管我似的口吻說到。父親看到弟弟加都豆谷打遊戲已經不在乎了,只當他是個多余的擺設,他已經放棄把自己的第二個兒子培養成符合自己理想的好孩子了。也正因為如此,他對作為哥哥的我抱的希望尤其大,所以發現我在打遊戲後比我預想的還生氣。

如果是平時的我,可能會哭著請求父親的原諒,但那一瞬間雖然父親的反感也對我造成了沖擊,可我更覺得的是太沒有道理了,為什麽弟弟那麽自由,我卻不能玩遊戲?這種情感占據了上風,我感到很氣憤,竟然就因為我打遊戲而否定了我的人格!

等我回過神來時,我發現自己正努力從父親的左手中奪回我的便攜式遊戲機。我一直都戴著順從的面具,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反抗父親。不過父親仍然緊緊地抓著遊戲機,不想給我。於是我在自己的聲音裏注入魔力,這樣說到:

“這些手指,掉下來吧!”

我和父親之間有少許的空間被聲音震動了,我知道這是我鼻子裏面的血管繃斷了而造成的。便攜式遊戲機掉到了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接著父親左手上的手指齊刷刷地離開了左手,滾到了我的腳下。五根手指都齊根掉了。血從父親的左手噴出來,把周圍都染紅了,也有血從我的鼻子裏流出來。

父親發出了痛苦的叫聲。但我馬上讓他安靜下來,命令他在我說“可以”之前,不可以發出聲音。可是父親雖然發不出聲音,但由於巨大的痛苦和恐懼,他的眼睛睜得老大,盯著自己掉了手指的左手。

我感到想吐,但還是一邊大口大口地吸著從我鼻子裏流出來的血。我用快要暈厥的大腦思考著自己該怎麽辦。父親的手指應該再也回不去了,因為我一旦使用了那種“咒語”,被改變了的東西就再也恢復不到原來的狀態了。

沒辦法,我只好命令父親“在我做出提示之前,不要醒過來”,讓他暫時失去意識。根據以往的經驗,我知道我聲音的魔力對睡著的人也管用。如果被父親看著,我就會感到膽怯,不敢用魔力念我的“咒語”,所以我讓他昏過去,這樣操作起來要簡單一些。我在父親的耳邊念叨:“左手的傷口趕快恢復”“醒來以後要忘掉我房間裏發生的這一切”。不一會功夫,父親左手上以前長著手指的地方就結了一層薄薄的皮膚,於是血止住了。

我必須讓父親覺得左手不長手指是很自然的事,而且看到父親左手的人,也不能覺得不自然。

我開始考慮,怎麽才能做到這些呢?我已經能確保讓說話的對方發生變化,但我能否讓沒聽到我聲音的人也覺得不長手指的手是正常的呢?

我下定決心,準備用我特殊的“聲音”說下面的話:

“待會醒過來以後,看到自己沒長手指的左手,要認為這是自然的狀態。而且你的左手,要讓看到它的人也認為這是正常狀態。”

我這種方法不是讓沒聽到我聲音的人發生變化,而是對父親的手發出命令,讓它給人自然的印象。

我開始打掃到處是血的房間,用紙巾把父親掉在地上的手指包起來,放進書桌的抽屜裏。父親的衣服上也有血跡,但我準備對全家人都念“咒語”,讓他們不要發現父親衣服上的血。

我架著父親走出房間,這時碰到了弟弟加豆谷。他一刹那顯得特別驚訝,因為很難看到我架著父親的場面。弟弟通過開著的門走到我的房間,看到地上躺著的便攜式遊戲機,於是鼻子裏發出哼的聲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