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桑廬密談一燈如豆,靜軒生隙半壁清輝

桑衛蘭將兩塊木柴扔進壁爐裏,火苗猛地竄起來,帶著噼噼啪啪的響,漾起一股松枝的清香來。

夏諳慈怯寒,每年都早早地升起火。

從吳公館出來,他們乘坐了東方楚的車,在新赫德路又換了大興車行的車回來,總算是平安到家。

可這輕易得來的勝利,連他們自己也不敢相信,總覺得身後暗處有鬼火一樣的眼睛,窺探著。

夜已經深了。

窗子關得嚴嚴的,還聽得見窗外的風呼嘯而過。

下午剛從“宋公館”回來,就聽杜雲錚的人來傳話,說晚上有一個“驚天秘聞”要來報,幾個人等到深夜,還未見消息。

到底是什麽事情,難道和東方楚所說的事有關?桑衛蘭不禁暗忖。

夏諳慈斜倚在沙發上,“鄭涵是不是被新郎官發現了?要挨打的。”

劉則軒搖頭,“不會的,有人看到他出來了,從東門出來的。”

“那也該回來了。”夏諳慈的表情有些凝重。

桑衛蘭不以為然地微微一笑,“放心吧,那小子鬼著呢,不會有事的。”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夏老板,您的藥!”

“進來吧!”

原來是柳迪,怯怯地笑,“夏老板,夜已經深了,你身體又不太好,不如早點歇息吧!”

她此言一出,桑衛蘭也催促,“沒錯,你就不要再等了,明天再告訴你也一樣!”

夏諳慈思忖了一下,站起身來,“我去睡了,憑你們有什麽天大的事,也別叫醒我!”

“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桑衛蘭笑道,“快去睡吧!”

夏諳慈趿著鞋,向門外走去,綠茵趕上前,將走廊裏的燈開亮了。

只照亮了半段樓梯,劉則軒扭頭向外看著,她倆一級一級,向沒有光亮的二樓走去,逐漸被黑暗掩沒,他的心裏“咯噔”一聲,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書房響起了輕輕敲門聲,桑衛蘭笑了一下,“猜猜看,是誰來了?”

劉則軒想也沒想,“是鄭涵!”

桑衛蘭打開門,鄭涵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前。

該不該把若希兒的話告訴桑衛蘭?畢竟牽扯到夏家!鄭涵思索了很久,最終決定如實相告。

首先若希兒的話未必是真的。

再者自己與夏家素無來往,很難查明真相。

還有,東方楚既與李祎璠關系如此密切,想必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單打獨鬥的話,很難成功。

所以,他決定找桑衛蘭,賭上一賭。

先看看桑衛蘭的態度。

“坐吧!”

鄭涵在壁爐前坐了下來,桑衛蘭遞給他一杯茶,“回來有一陣了吧?”

“嗯”,鄭涵端起茶,一飲而盡,“桑大哥,你們今天有什麽收獲嗎?”

“就算有吧?”桑衛蘭手中把玩著一件打火機,“你呢?”

“若希兒和我說了一件事!”

桑衛蘭沒有擡頭,盯著手中的東西,“和夏家有關吧?”

“你怎麽知道?”

桑衛蘭反問,“你為什麽等夏老板走了才進來?”

看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鄭涵忍不住笑了,隨即又沉下臉來,“若希兒說,她在慘案發生的當天,看見東方郡和……和夏疆的夫人在一起。”

“還有呢?”桑衛蘭不動聲色。

“沒有了……”鄭涵忙又補充了一句,“當時夏夫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這丫頭說謊呢!”桑衛蘭不假思索,“要是真有這種事,她不會瞞到現在。”

“還有”,鄭涵補充,“宋公館樓梯上的花紋,與‘四面菩薩’上的一模一樣,很獨特的花紋,我從未在別的地方見過。

聽宋公館的人說,宋公曾館屬於夏疆的夫人。”

桑衛蘭心下一沉,鄭涵所說,與他一直以來的所見所想,如一條條涓涓的細流,逐漸匯聚成浩浩的江河,正在流向最終真相的彼岸。

真相,真相,這就是最終的真相嗎?

“花紋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劉則軒插話,“你說的那個菩薩,我雖沒見過,想必是古物,要麽也是仿的,歷代的瓷器、玉器,裝飾的花紋大體不過那麽幾種,想必是巧合吧。”

鄭涵搖頭,肯定地說,“在北京上學時,我查過很多資料,也經常去琉璃廠的古玩攤去轉,都沒見過那種獨特的花紋,連琉璃廠的老師傅也說不認識。”

“會不會是後雕上去的?”劉則軒問。

“不會,”鄭涵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樓梯上有些地方磨損得厲害,不像是故意作舊的。”

“未必!”桑衛蘭冷笑,“東方楚素與夏疆不睦,他回國後別的房子不住,偏偏要住夏疆的舊居,這是何居心呢?”

鄭涵心中不服,但他沒說話,事情已經有了明晰的線索,就算若希兒的話是假的,宋公館樓梯上的花紋也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