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丹尼斯·貝克爾坐在倉庫辦公室的椅子上,撣了撣休閑褲上的塵土。剛才摔的一跤在褲子上留下了汙漬。

這是意大利的名牌,挺貴的。媽的,可惜了。

他對鄧肯說:“我們抓到了文森特·雷諾茲,還搜查了教堂。”

鄧肯當然知道這些,因為是他自己打電話報警的,說鐘表匠的幫兇正在西村地區推一輛購物車(令貝克爾覺得驚訝和佩服的是,凱瑟琳·丹斯居然在鄧肯舉報他的幫兇之前就抓住了文森特)。

鄧肯還知道,這個強奸犯會在重壓下供出教堂。

“花的時間比我預期的要長些,”貝克爾說,“但他還是投降了。”

“他肯定會投降的,”鄧肯說,“他就是條可憐蟲。”

鄧肯早就策劃好讓警方逮捕文森特這個渾蛋;必須讓警察知道,鐘表匠就是他佯裝的那種四處漫遊的變態狂,而不是被人雇用的職業殺手——事實上,他屬於後者。為了完成他的計劃,關鍵是讓文森特將警察引向他計劃好的調查方向。

這個計劃天衣無縫,就像鐘表一樣精密。其目的在於,阻礙警方對一個敲詐團夥的調查,該團夥就是丹尼斯·貝克爾利用118分局組織起來的。

貝克爾來自一個警察之家。父親曾經是交通警察,在一次從地鐵車站的樓梯上摔下來跌傷之後不久就退休了。哥哥在管教部門工作,叔叔是薩福克縣一個小鎮上的警察。貝克爾的老家就在那兒。一開始,他對這個職業毫無興趣——這個帥氣、健壯的小夥子想賺大錢、開好車、玩遊艇、泡漂亮女人。他曾經投資過廢品回收業,但是輸得一分錢都不剩了,於是他決定加入警隊。他從長島來到紐約市區,試圖利用警察身份再重新創業。

但他是半路出家,還假扮電視劇裏那種傲氣的警察形象,這些令他舉步維艱,所以即使他出身警察世家,這也幫不了他(他的家人在警界屬於下級警官)。警察這一行可以保證貝克爾衣食無憂,但是他不甘心一輩子都窩在警察大樓的角落裏。

所以他決定要掙大錢,但不是做生意,而是利用他的警徽來勒索。

當他第一次敲詐那些生意人時,他懷疑自己會不會覺得內疚。

嗯,一點都不內疚。

唯一的問題是,為了維持他的奢侈生活——包括和一群喜歡亂花錢的女人廝混——他需要的錢遠不止每周一千美元的保護費。這些錢都是通過敲詐韓國批發商人和那些在皇後區開匹薩店的胖子們得來的。因此,他想到了一個計劃,組織一個大團夥,成員多達八人,都是來自118分局的警探和巡警。

貝克爾的同夥們從證據庫偷出少量毒品,或者在街上繳來一些可卡因或海洛因。他們會拘留那些有錢商人的孩子,把毒品放在他們身上栽贓。貝克爾然後通知他們的家長,說如果他們願意支付六位數的罰金,就可以幫他們銷毀逮捕報告。如果他們不付錢的話,孩子就得蹲監獄。他偶爾也會直接把毒品栽贓給這些商人本人。

他們除了直接勒索錢財之外,還會設法讓受害者損失錢財。比如,對於弗蘭克·薩克斯基而言,他們就在生意往來中作假騙錢。或者,他們會在拉斯韋加斯或大西洋城的賭場中出老千——這就是他們加害本·克裏萊的方法。這樣,就有足夠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麽這些人會一夜之間損失二十萬或三十萬美元。貝克爾很狡猾,決不會有人發現他存錢的地方,同時,他會把錢分成小份發給團夥中的其他成員,以便不引起別人的懷疑。

但是,丹尼斯·貝克爾犯了一個錯誤。他太懶惰了。因為很難想出新的騙錢伎倆,所以他決定回頭去找早先騙過的幾個目標,要從他們身上重新敲詐錢款。

有些人會再次給錢。但是其中兩人——薩克斯基和克裏萊——他們脾氣挺倔的。為了息事寧人,他們曾付了第一筆錢給貝克爾。但是之後就拒絕支付第二筆錢。其中一個人威脅說要去報警,另一個說要去媒體揭發。11月上半月,貝克爾和118分局的另一位警察綁架了薩克斯基,把他帶到皇後區的一個工業區,他公司一個客戶的廠就開在附近。他被一槍斃命,但現場看起來像是搶劫殺人。一星期之後,還是貝克爾和那個警察闖入克裏萊的高層公寓裏,用繩子繞在他脖子上,把他吊在陽台上。

他們偷走或銷毀了這兩人的個人档案、賬本和日程安排——任何可能會涉及貝克爾及其敲詐行為的證據。至於警方的報告,在克裏萊的案件報告中,幾乎沒有任何內容會牽涉到犯罪行為;但是,薩克斯基的档案裏有一些內容,涉及到在現場發現的證據。這些證據如果被精明的警探發現,並被人追查起來的話,很可能對貝克爾不利。所以敲詐團夥中有人設法銷毀了這份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