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泰迪·亞當斯的屍體被運走了,兩個悲傷的親屬也離去了。

塞利托剛剛離開,前往萊姆家,現場也正式解禁。羅恩·普拉斯基、南茜·辛普森,還有弗蘭克·瑞特格正在收回標示犯罪現場的警用膠帶。

一想到亞當斯外甥女臉上絕望與希望交織的表情,艾米莉亞·薩克斯就覺得心中隱隱作痛。於是她比平常更加仔細地再次檢查了一遍現場。她檢查了可能被罪犯利用的其他大門、入口和緊急通道。但她一無所獲。她回想不起來自己何時接手過這麽復雜的案子,而且只能找到極少的證據。

她收拾好裝備,又接著處理本傑明·克裏萊的案子。她給他的妻子蘇珊娜打了電話,告訴她有人曾闖入他們位於西切斯特的房子。她希望蘇珊娜了解這個情況。

“我不知道這件事。你知道他們偷走什麽東西了嗎?”

薩克斯和這個女人見過幾次面。她非常瘦——每天堅持慢跑——一頭白色的短發,臉長得很漂亮。

“好像沒偷走多少東西。”她決定不提那個鄰家男孩順手牽羊的行為;她能想象到,這女人能把那孩子嚇得要命。

薩克斯問蘇珊娜是否有人曾在壁爐裏燒過東西,她回答說最近沒人去過那所房子。

“你覺得那兒出了什麽事?”

“我不知道。不過這使你丈夫的自殺行為顯得更加可疑了。哦,順便說一句,你得給那房子的後門換把鎖了。”

“今天我就打電話找人換……謝謝你,偵探小姐。你這麽相信我,我真的很感動。”

掛上電話之後,薩克斯申請對克裏萊房子裏的爐灰、泥巴和其他物證進行分析,同時將這些東西單獨包裝,以便區別於鐘表匠案件的物證。然後,她填完證據監管鏈記錄卡,又幫助辛普森和瑞特格將證物搬上車。他們兩個人一起才能用塑料布將那塊沉重的鐵杠裹起來,再把它裝進車裏。

關上車門時,她擡頭看了一眼街對面。寒冷的天氣使大多數旁觀者都離去了,但她注意到有個手拿《華盛頓郵報》的男人站在一幢正在翻修的老房子前面,那房子就在雪松街邊,靠近蔡斯廣場。

薩克斯覺得這有些不對勁。這麽冷的天氣,沒人會站在街頭看報紙。就算有人擔心股市行情的變動,或對最近的災難感到好奇,他也一定會迅速地翻閱報紙,弄清楚自己損失了多少錢,明白出事故的教堂巴士跌落多深的距離,然後繼續趕路。

相反,沒人會站在寒風凜冽的大街上,仔細閱讀第六版的花邊新聞。

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他部分身體被報紙擋住了,面前還有一堆建築工地留下的瓦礫。但有一點很清楚:他的靴子。這種靴子帶有防滑鞋底,薩克斯在巷口的雪地上發現的鞋印很可能就是這雙靴子留下的。薩克斯思考著是否要采取行動。大部分警察都離開了。辛普森和瑞特格佩有武器,但都沒有受過戰術訓練,而嫌疑犯則躲在三英尺高的金屬護欄後面——那是用於即將舉行的節日遊行活動的安保裝置。如果薩克斯從她目前所處的位置出發,橫穿馬路前去查詢,那人可以輕易地逃脫。她必須更加巧妙地計劃這次抓捕行動。

她走到普拉斯基身邊,對他耳語說:“在你六點鐘方向有個家夥。我想去跟他談談。就是那個手拿報紙的男人。”

“是兇手嗎?”他問。

“不知道。也許是的。我們這樣行動。我去快速反應勘查車上去找犯罪現場調查組的人。他們會把我丟在東邊的街角。我想讓你……你會開手動擋的車嗎?”

“當然會。”

她把自己那輛鮮紅的雪佛蘭卡馬洛車的鑰匙交給他。“你沿著雪松街向西朝百老匯大街方向開,大約開四十英尺。然後馬上停車,下來以後就越過護欄,往回朝這個方向走。”

“把他趕出來。”

“沒錯。如果他只是在外面讀讀報紙而已,我們就問他幾句話,查查他的身份證件,然後繼續我們的工作。不然的話,我想他一定會轉身就跑,這樣就會撞到我的手上。你從後面追上來支援我。”

“明白。”

薩克斯最後一次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現場,隨後登上那輛碩大的棕色快速反應勘查車。她探身向前說:“我們有麻煩了。”

南茜·辛普森和弗蘭克·瑞特格盯著她看。辛普森解開外套的拉鏈,將手放在手槍的握把上。

“不,不需要用槍。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麽。”她解釋了眼前的情況,然後對駕駛座上的辛普森說:“朝東開。在紅綠燈處左拐,然後放慢車速,我會從車上跳下去的。”

普拉斯基上了那輛卡馬洛車,發動了引擎,迫不及待地猛踩油門,意大利產圖比排氣管發出美妙的轟鳴聲。

瑞特格問:“你不需要我們停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