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倒數二小時

他們三個人在珀西的房裏聊了一會兒。

聊到了飛機、汽車,還有警察的工作。

貝爾回房睡覺之後,珀西和薩克斯又聊了一會兒男人。

最後珀西終於往後一靠,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薩克斯從她沉睡的手中取下酒杯,關掉電燈,然後決定自己也要去睡一會兒。

她在走道中間停下來看著外頭拂曉粉紅色和橙色的朦朧天色時,才發現正門玄關的電話已經響了很久。

為什麽沒有人接電話?

她繼續朝著走道的盡頭走去。

她並沒看到附近的兩名警衛,屋子裏看起來比剛才更加昏暗,因為絕大部分的燈光都被關掉了。真是一個陰郁的地方,她心想,而且令人覺得毛骨悚然。她聞到了松木和黴味,還有其他的東西,一種她非常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麽?

那是犯罪現場的某種味道,但是疲憊的身心讓她想不起來。

電話鈴聲仍繼續不停地響。

她走過羅蘭·貝爾的房間,房門並沒有完全關上,所以她朝裏面看了一眼。

他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面對著窗簾的扶手椅上,腦袋往前垂在胸口,手臂則交叉在一起。

“警官?”她叫了一聲。

他沒有回應。

看起來是睡著了。她也希望他好好地睡一覺,於是輕輕地把他的房門拉上,然後繼續朝著她自己位於走道盡頭的房間走去。

她想到了萊姆,希望他也能夠睡一會兒。她見過他反射異常發作時的模樣,非常嚇人,而她並不希望他再次經歷這種痛苦。

電話在一聲鈴響中被掛斷,然後四周回復寂靜。她看著聲音的方向:心想會不會是找她的電話,她聽不見有人接聽的聲音。她又等了一會兒,但是並沒有人叫她。

四周寂靜無聲。有一個鞋底摩擦地板的微弱聲響,然後又陷入更為深沉的寂靜。

她走進自己漆黑的房間裏,轉身摸索著電燈的開關。這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正盯著兩顆映出了外頭光線而閃閃發亮的眼睛。

她的右手抓住格洛克的槍柄,迅速地擡起左手點亮燈光——羚羊發光的假眼珠正炯炯有神地瞪著她。

“死動物。”她抱怨,“放在庇護所裏還真是個好主意……”

她脫下外套,還有那件笨重的防彈衣,當然沒有喬迪身上那一件笨重。這家夥真是亢奮異常,死……德爾瑞用的是什麽字眼?死排骨。這家夥真是個骨瘦如柴的蠢貨。

她把手伸到網眼的貼身汗衫下面,瘋狂地抓搔。前胸、後背和側身。

感覺真好。

她已經筋疲力盡了,但是她能睡覺嗎?

這張床看起來真他媽舒服。

她把外套穿回去,扣好之後,躺在棉被上,閉上眼睛。她是不是聽見了腳步聲?

一名警衛煮咖啡去了,她假設。

睡覺吧,深呼吸……

不能睡。

她睜開眼睛,盯著格狀的天花板開始沉思。

那個棺材舞者會用什麽辦法對他們出擊?他會用什麽武器?

他最致命的武器就是詭計……

從窗簾縫看出去,她看到了如魚腹般泛白的曙光。一層薄霧漂白了遠方樹林的顏色。

她聽見了屋裏的某處傳來了一個重擊聲,是腳步聲。

她轉動身體,把雙腳放到地板上,然後坐了起來。還是不要睡了,來點咖啡吧;今天晚上再好好地睡一覺。

她突然出現一股想要和萊姆說話的沖動,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發現。她已經可以聽見他對她說:“我如果有任何發現,就會打電話給你,不是嗎?我告訴你我會跟你聯絡。”

不行,她不想吵醒他,不過她很懷疑他睡得著。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提電話,打開了電源,然後想起了執法官弗蘭克斯曾經警告他們只能使用客廳那部電話。

正當她要切掉電源的時候,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她全身顫抖,並不是因為刺耳的鈴聲,而是她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棺材舞者已經設法找到她的電話號碼,所以想要確定她是不是在屋子裏。有那麽一會兒,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也在她的手機裏面裝了炸藥。

該死,萊姆,看我被嚇成什麽樣子了!

不要接,她告訴自己。

但是直覺卻要她接聽。盡管一名刑事鑒定專家應該避免使用直覺,但是巡警、街頭的警察卻經常聽從發自內心的聲音,於是她拉出電話的天線。

“喂?”

“感謝老天……”萊姆驚惶的聲音,讓她打了一個寒戰。

“萊姆,什麽……”

“仔細聽我說,你單獨一個人嗎?”

“是啊,怎麽回事?”

“喬迪才是棺材舞者!”

“什麽?”

“斯蒂芬·考爾只是一個分散注意力的幌子。喬迪已經殺了他,我們在公園發現的就是他的屍體。珀西在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