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日舊魘(第2/2頁)

那個男人現在處在一片居住區。他沿著人行道大步跛行,毫無障礙地朝目的地走去。華萊士認出了這個地方,他熟悉這裏的房子。在已經進入網絡時代的21世紀裏,再沒有什麽比人們稱之為家的這片地方更使人震驚,更讓人無法想象了。然而,範丁斯以前到過這個地方。風吹起那個男人的風衣,風衣碰到一輛汽車,發出了警報聲。人們探頭出窗,看到那個黑暗中的人,心生恐懼,又縮了回去。但範丁斯沒有被嚇住。他不會退縮!十字路口的燈光閃爍成“不要行走”的字樣,他毫不在意,繼續前行。汽車喇叭大聲響著,司機咒罵不停。似乎朝著路牌處有一個攝像頭,華萊士意識到他們現在在哪裏了。“普瓦斯基和坎貝爾。”

華萊士看進了那人的眼睛!他立刻認出了這個地方。這地方乍一看神秘而黑暗,但他隨後意識到這正是在往他的地盤——也是他們的地盤,他居住的地方,以及蘇珊死去的地方——一直走!範丁斯的心臟狂跳起來,在胸腔裏怦怦撞擊。他渾身汗如雨下。

“醒來!醒醒吧!”華萊士對自己大喊大叫。

沒有用。那男人緩慢小心地從口袋裏取出一套撬鎖工具,選出合適的一把。門打開後,華萊士看到了。她在床上。她在床上,準備迎接兇手的侮辱。

陌生人轉過身說:“媽媽,是你嗎?醒醒,媽媽,你兒子來了。”

那人走進廚房,看見一把沾著血的刀,一些繩子散落在地上。他擡起頭,聽見有人正躺在搖椅上搖得嘎吱響。華萊士抓住床角,對她喊道:“蘇珊!出去,跑!”

突然一道光閃過,範丁斯看到蘇珊躺在床墊上。透過那個男人的眼睛,他往下看了看她。一切是如此真實,他聞到整個房間裏死亡的氣息。他幾乎可以觸摸到她,然而什麽也幫不到她,因為她已經死了。

陌生人現在一瘸一拐地走進華萊士的臥室,悄悄地打開壁櫥的門。範丁斯單調的服裝風格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印象,他抓起一條她的裙子,送到鼻端,叫道:“哦,我的母親!”

他用這條裙子擦拭了刀身,又掛了回去。然後他再次走到床邊。蘇珊就是躺在這張床上的血泊中,被割開的脖頸上插著針管,腹部內臟被取出,好像驗屍台上的屍體。華萊士可以感覺到自己喊了出來,就像溺水的人大口喘氣一般。這是無助的呐喊。

沉默的潛入者從範丁斯的抓握中松脫。範丁斯身體扭曲,骨骼和組織似乎都失序得亂七八糟的了。他爬動著,向前探頭,然後又倒回床上。黑衣人取出一些紙,放在壁櫥的黑箱子裏。華萊士意識到現在自己正躺在床上。那個人安靜地來到床邊,彎下腰伏在華萊士的耳邊。範丁斯看得到他,聞得到他的氣息,感到他灼熱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他在範丁斯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範丁斯汗毛直豎,感覺就像自己處在昏迷中,蛇爬滿了他全身。一身黑衣的男人低聲說:

“你激動嗎,爸爸?我們配合得很好,老頭子。我們一直都配合得很好。你知道的,我們一直都是合作夥伴。現在,振作起來,找到殺死我母親的兇手,你個懶蛋!”

突然一道閃電在範丁斯眼前綻開,他恐懼地醒來,渾身僵住。華萊士從床上下來,走向壁櫥前。他確信剛才的一切只能是個夢。但他慢慢地,充滿恐懼地打開壁櫥的門。接著他看到了那條裙子,上面染滿了血。他打開黑盒子的蓋子,蓋子背面粘著一張紙。他把那張紙和一份官方訴訟摘要取出來,讀道:

“傑弗裏在等待你!美國訴理查德·川伯。”

範丁斯把紙揉成一團,轉過身來,正撞上那個陌生人的臉!那人抓住範丁斯的領子,拉近他,用槍頂著他的臉說:“別惹我,我是警察!”然後他扣動了扳機!範丁斯眼前一片黑暗。突然,他僵硬地從床上坐起來,渾身顫抖,大汗淋漓,大聲痛哭,幾近瘋狂。夢是被敲門聲打斷的。他跑到壁櫥前,發現一份來自和平女王孤兒院的信,以及一份題為“美國訴理查德·川伯”的文件,然後去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