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大口吞飲了一些橙汁和咖啡,然後拿著報紙上了臥室。我不敢在菲律賓仆人面前打開它。果然,刊登在頭版:

石油大王,在去參加六月集會的路上

墜下火車身亡

H.S.納德林傑,石油工業的開創者,

在去利蘭·斯坦福大學聚會的路上

死於墜車

西部管道與補給公司的洛杉磯代理,若幹年來當地石油工業頗有作為的H.S.納德林傑先生的屍體於昨晚午夜前不久在本市以北約兩英裏處的鐵軌上被發現,頭部與頸部周圍有傷。納德林傑先生是晚上早些時候乘北去的列車啟程去參加在利蘭·斯坦福大學舉辦的同學聚會的,輿論認為,他是從火車上墜落下來的。警方指出:他曾於幾周前折斷了腿骨,由於他不熟悉拐杖的用法,因而有可能在觀察台上失去了平衡,這是人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地方。

納德林傑先生享年44歲。他出生在弗雷斯諾,上了利蘭·斯坦福大學,畢業後做起了石油生意,成為開發長灘油田的開創者之一。後來他活躍在信號山。過去三年來他一直負責西部管道與補給公司的當地辦事處。

留下的親人有一個寡婦,婚前是曼納海姆的菲利斯·貝爾登小姐,還有一個女兒,洛拉·納德林傑小姐。納德林傑太太結婚前是此地佛杜溝療養院的護士長。

差二十分九點的時候,內提打來電話,她說,諾頓先生想見我,要我馬上過去。這說明他們已經得到了消息,我沒有必要再裝模作樣地拿著報紙進去說,這個人去年冬天買了我公司的意外傷害保險。我和內提說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便趕緊上了路。

這一天我總算熬過來了。我想我和你說起過諾頓和凱斯。諾頓是公司的總裁,個頭不高,長得粗壯,約有35歲,父親去世後接替了這份工作。他整天忙著模仿自己的父親,似乎沒有多少時間來做些別的事情。凱斯是索賠部的頭兒,是舊政體遺留下來的人,按他的說法,小諾頓沒有一件事能做對。他個頭高大,身體肥胖,脾氣暴躁。除此之外,他還是個理論家,只要呆在他的身邊就會讓你頭疼,但話說回來,他可是太平洋西海岸一帶處理索賠問題的第一能手,而讓我感到害怕的人也正是他。

首先我得面對諾頓,把我所掌握的情況,或者說至少是他們認為我應當掌握的情況全部講給他聽。於是我和他講了我是如何提議納德林傑先生買意外傷害保險的,他夫人和女兒是如何反對的,我那晚是如何放棄的,但兩天後又是如何去了他的辦公室再次試試看的。這將與他的秘書所見到的情況相吻合。我和諾頓講了這一次我是如何答應對他夫人和女兒只字不提之後說服他買了這份保險。我講了自己是如何拿到他的申請書的,在保險單辦妥之後,又是如何送給他並拿到他的支票的。之後我們去了凱斯的辦公室,又從頭至尾說了一遍。你知道,這就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在此期間,不停地有電話與電報從聖弗朗西斯科打來,凱斯派了我們的調查員去那裏采訪乘坐那列火車的人。還有來自警方、秘書以及洛拉的電報與電話。

在這之前,他們通過電話找到了洛拉,想弄清她都了解什麽情況。他們試圖和菲利斯講話,但她有我的嚴厲指令,絕不能接電話,因此她沒有接。他們找到了驗屍官,安排了屍檢。保險公司與驗屍官通常都串通一氣,這樣,如果他們需要屍檢的話就可以進行屍檢。保險單上的有關條款規定,保險公司可以要求屍檢,但那將意味著要上法庭獲得通過才行。這就會走漏風聲,即死者是保了險的,那樣的話可就糟糕透了。他們一般都私下裏進行,而在此案中屍檢一定得進行。因為,如果納德林傑死於中風,或心衰,並因此而墜下火車,那就不再是什麽事故了,而是自然原因的死亡,而保險公司也就沒有賠償義務了。下午快過了一半的時候,他們拿到了屍檢報告:死亡是由斷頸引起的。一聽說是這樣,他們便把驗屍推遲兩天進行。

到了四點鐘的時候,凱斯的辦公桌上已經堆滿了各種備忘錄和電報,他只好將鎮紙放在上面以防它們滑落下去。他不停地擦額上的汗水,脾氣也十分暴躁,沒有人能和他說點什麽,但諾頓卻漸漸高興起來。他接到個電話,是一個叫傑克遜的人從聖弗朗西斯科打來的,從他說的話裏我可以斷定,此人正是我跳車之前在觀察台上打發走的那個家夥。諾頓放下電話後在其它備忘錄的上面又放了一份,然後轉向凱斯。

“顯然是一起自殺案。”

你知道,如果是自殺的話,公司也就沒有賠償的義務了。這種保險只涵蓋事故。

“是嗎?”

“嘿,你們聽我把事發過程理一遍。首先,他辦理了這份保險單。他是秘密辦理的,沒有告訴他夫人,也沒有告訴他女兒,更沒有告訴他的秘書,也就是說,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咱們的赫夫工作專心的話,他可能就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