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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爾?不,沒聽說過。——你知道嗎?”門脇問松本敬子,不過她也默默搖頭。

“伊斯坦布爾宣言是國際器官移植學會於2008年發布的。內容是強化渡航移植規則,要求各國自給自足提供器官。日本也是支持這則宣言的。可是,這只不過是理論上的方針罷了,沒有約束力和處罰規定。不過,接受宣言的澳大利亞、德國等國家,還有那些迄今為止允許日本人入境的國家,基本上都是不接受日本人來本國進行器官移植的。”

聽了新章房子的解釋,門脇連連點頭。

“我聽江藤說過,好多國家都禁止渡航移植了。所以,現在只能靠美國。”

“美國是少數接受日本人來本國進行器官移植的國家之一。不過,也不是沒有任何限制的。”

“這我也聽說了。百分之五原則。每年的外國患者數量,不超過年內總移植人數的百分之五。”

“過去,阿拉伯諸國的富豪也曾利用這個原則,去美國接受器官移植。不過近年來,這百分之五的名額基本上都被日本人占了。而且,當日本患者為了移植出國的時候,等候的患者的風險就變得相當之高。您知道為什麽嗎?”

門脇撇著嘴,聳聳肩。

“您是想說,因為交了一大筆錢吧?關於這一點,我們被攻擊得已經夠多了。說由於金錢的力量,順序被提前了。可是據我所知,事情並不是這樣。聽說,決定移植順序的,是患者的病情程度。”

“對,我也聽說是這樣。日本患者的順序提前,是因為他們病情惡化,迫切度較高。仔細一想,這也是正常的,只有病情到了非移植不能獲救的程度,患者才會出國手術啊。不過,這也的確延後了那些迫切度不高的美國患者的手術排位,當然會成為批判的對象。所以,院方提出高額存款要求的原因之一,就是限制日本人的渡航移植。如果日本人交了一大筆錢,那些等候的美國患者也就容易接受一些。也就是說,靠金錢的力量插隊是事實。”

新章房子面不改色,淡淡道來。門脇明白松本敬子為什麽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新章房子說想到事務局去的時候,他覺得或許她是想了解一下活動內容,看來是猜錯了。不知不覺間,門脇他們已經變成了傾聽者。

“那又怎麽樣?”松本敬子的聲音明顯很不高興,“難道你是覺得不應該渡航移植,對我們的募捐活動也抱著抵觸心理?”

新章房子垂下目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是的,沒錯。很奇怪對吧。”

“那你別參與不就好了嗎?自己說想幫忙,又在那裏挑三揀四,什麽意思啊?”松本敬子揚起眉毛,尖著嗓子說。

“好了好了。”門脇趕緊打圓場,他轉向新章房子,“我知道,對於渡航移植,有人贊同,有人反對。但我們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公務員。能幫助朋友的孩子的辦法只有這一個,既然不違法,就算被人說奇怪,我們也只能往前走。”

新章房子難得地笑了笑。

“我不是說你們的活動奇怪,而是對你們不得不這樣做的狀況感到奇怪。”

門脇不明白她的真正意思。

“我剛才說了,日本也同意伊斯坦布爾宣言。今後的方針將轉向移植器官自給自足,也就是國內調配。2009年的器官移植法就是這一方針的體現。修訂後,當腦死亡患者無法明確表達器官捐獻意願的時候,只要征得家屬同意,也可以捐獻器官。另外,未滿十五歲的兒童,只要父母同意,也能夠捐獻器官了,這是迄今為止未曾有過的。可是,法律修訂後,幾乎沒有來自兒童捐獻的器官。不是因為沒有腦死亡的兒童,而是家長拒絕捐獻。結果,像小雪這樣的孩子無法在國內進行器官移植,只能遠赴美國。如果在國內做手術,因為有保險,只需要花幾十萬日元就夠了,可現在居然需要兩億多。我是說這樣的狀況很奇怪。”

看著滔滔不絕的新章房子,門脇終於明白,她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主張,才參加募捐活動的。她似乎認為日本的器官移植現狀問題很大。

門脇嘆了口氣,輕輕擺手。

“沒錯,或許是很奇怪。可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拒絕捐獻孩子器官的父母。雖然我沒結婚,也沒有孩子,可一想,要把孩子的身體切開,取出內臟,還是覺得很可憐啊。”

“並不是切開。摘除器官之後,會把仔細縫合好的遺體還給家屬的。”

“不,問題不在這裏。”門脇抱著胳膊,嘟囔道。

“我有個十歲的兒子。”松本敬子說,“要是到了那種時候,我不會有二話。既然已經沒救了,無論怎樣都好。要是用他的心臟能救活別的孩子,我一定會說:請便,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