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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洛先生,為了省時間,我把我的態度先擺在這兒。我以為你正在幹預我的私事。要是我沒說錯,希望你就此罷手。”

“我不熟悉你的私事,無從幹預,波特先生。”

“不敢苟同。”

他又啜了幾口茶,把杯子擱在一邊,往後仰靠在大椅子裏,用嚴厲的灰色眼睛解剖著我。

“我自然知道你姓甚名誰,靠什麽謀生——如果你有生可謀——還知道你是如何卷入特裏·倫諾克斯的事情的。有人向我報告說你幫助特裏·倫諾克斯逃出國境,你對他犯罪表示懷疑,你後來又與我已故的女兒認識的一個男人有所接觸。我不知道你意欲何為,請作個解釋。”

“如果那個男人有姓有名,請你報出來。”

他淡淡一笑,但並不像是對我產生了些許好感。“韋德,羅傑·韋德。我想是一個什麽作家。一個寫手,他們跟我說,專寫誨淫誨盜的作品,我沒興趣閱讀。我還聽說此人嗜酒成性,相當危險。這也許讓你胡思亂想了吧。”

“也許你最好讓我來說一說自己的想法,波特先生。我的想法自然不重要,可是除了這些想法,我一無所有。首先,我不相信特裏殺了他妻子,原因是殺人手法,我不相信他是那種人。第二,我沒去找韋德。有人要求我住在他家,盡可能地幫助他保持清醒,讓他完成寫作計劃。第三,如果說他是個危險的酒鬼,我至今沒有發現任何征兆。第四,我最初與韋德產生聯系是受紐約一位出版商的委托,那時我根本不知道他認識你女兒。第五,我拒絕接受雇用,後來韋德夫人請求我幫她尋找躲出去醒酒的丈夫,我找到了他,把他帶回了家。”

“很有條理。”他幹巴巴地說道。

“我的有條理還沒演示完呢,波特先生。第六,不知是你本人還是某個你吩咐的人派了個叫休厄爾·恩迪科特的律師,打算把我弄出監獄。他沒說是誰派他來的,不過知道這件事底細的也沒其他人。第七,我離開監獄後,有個叫曼迪·曼寧德茲的流氓跑來要挾我,叫我別管閑事,還啰裏啰唆地講了一遍特裏如何救了他和拉斯維加斯一個叫蘭迪·斯塔爾的賭棍的命。就我所知,這故事也許不假。曼寧德茲裝作對特裏不滿,因為特裏沒開口讓他幫忙逃往墨西哥,而是向我這個窩囊廢求助。他,曼寧德茲,只消動一根手指頭就能辦成,而且辦得更漂亮。”

“你肯定,”哈倫·波特冷笑道,“不會以為我認識曼寧德茲先生和斯塔爾先生吧。”

“這我不得而知,波特先生。一個人怎麽能積累到你那個級別的財富,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下一個警告我別插手的是你女兒洛林夫人。我們在一家酒吧偶然碰上,開始聊起來是因為我們都在喝琴蕾,那是特裏喜歡的酒,在此地喝的人不多。她不告訴我我也不會知道她是誰。我跟她講了一些我對特裏的看法,她提醒我,要是惹惱了你,我的職業生涯很快就會完蛋。你很惱火嗎,波特先生?”

“我惱火的時候,”他冷冷地說道,“你不用問我。你會清楚地知道。”

“我就是這麽想的。我等著打手們來串門,不過至今他們還沒露臉,警察也沒來找我麻煩。他們完全可以這麽做,讓我吃些苦頭。波特先生,我想你要的只是清靜。我到底幹了什麽攪了你的清靜呢?”

他咧嘴笑了笑,陰陰的,不過確實是在笑。他收攏長長的發黃的手指,蹺起腿,舒坦地往後靠了靠。

“說得相當好,馬洛先生,我讓你說完了。現在你聽著。你猜得很對——我想要的只是清靜。你與韋德的相識可能純屬無意、偶然或巧合。就這樣吧。我是個看重家庭的人,盡管這年月許多人覺得家庭幾乎一錢不值。我的一個女兒嫁了個自命清高的波士頓人,另一個有過好幾次愚蠢的婚姻,最後一任丈夫是個恭順的平民,任由她過著毫無意義的放蕩的日子,直到他突然無緣無故失去控制,把她殺了。由於手法殘忍,你覺得不能接受。你錯了。他用毛瑟自動手槍打中了她,就是他帶去墨西哥的那把。開槍之後再砸爛她的臉,為的是掩蓋槍傷。我承認這做法很殘暴,但請記住,他參加過戰爭,負過重傷,受過不少罪,也見識過他人受罪。他也許不是故意要殺她,他們說不定還扭打了一陣,因為槍是我女兒的。那把槍雖小,但很厲害,七點六五毫米口徑,型號為P.P.K.。子彈穿過她的腦袋,嵌進印花棉布窗簾背後的墻裏。這細節沒立即發現,消息一點沒見報。好,現在我們來分析一下。”他停下來,瞪著我。“你非要抽煙不可,是嗎?”

“抱歉,波特先生。我下意識拿出來的。習慣成自然。”我再次把香煙收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