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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一手抓著車門上方的把手,一手撐著儀表盤,雙腳用力踩在地板的鋪墊上,但當雪佛蘭警車顛簸著轉入郡道,甚至甩尾時,他也只能稍稍穩住自己。卡洛威讓車子回穩後,再度踩下油門,車輪轉了幾圈才抓到摩擦力,大大的車身猛地往前一跳,然後才駛去。雪片不停攻擊著擋風玻璃,減弱了車燈的亮度,車頭前方不到一米的距離外全被黑暗吞噬。丹重新在長椅上坐穩,此時卡洛威又猛地一打方向盤,繞過一根斷掉的樹枝。

“詹姆斯急得快發狂了,”卡洛威開始不停地說,“我們都知道是豪斯幹的。我們才不相信他的鬼話,說什麽他的臉和手臂是被木頭的碎片劃傷的,但就是找不到證據拆穿他的謊言。我告訴詹姆斯,沒有相關證據,不可能判豪斯有罪。我跟他說,沒有屍體,沒有鑒識報告,豪斯輕易就能脫罪。找不到屍體,就不可能判一個人一級謀殺罪,那個時候的鑒識科學還不夠進步。”

“所以他答應給你那些首飾和頭發?”

“他一開始反對,聽都聽不進去。”

“那他後來為什麽改變了主意?”

卡洛威瞥了他一眼,“喬治•博維恩。”

“樹枝!”丹的雙腳用力踩在地板上,卡洛威使勁轉動方向盤,車子驚險地從樹幹旁擦了過去。丹讓呼吸恢復平穩,才說:“你利用博維恩達到你的目的,就像你請他來找我一樣。”

“我沒有。博維恩是看了莎拉失蹤的新聞,自己去找詹姆斯的。我事先根本不知道,是詹姆斯打電話來請我去他家,我到的時候,博維恩已經在場。崔西和艾比都不在家。詹姆斯鎖上書房的門,博維恩跟我們說的話,必定跟對你說的一樣。一個星期後,詹姆斯打電話來請我去他家,交給我那對耳環和裝在塑料袋裏的頭發。我根本沒想到那裏面會摻有崔西的頭發。那時,沒人聽過DNA鑒識這種技術。我把首飾和頭發塞進抽屜裏,反復思索了幾天,才找來萬斯商量。我們知道光有這樣的證據還不夠,除非申請到搜查令進入帕克的住處,然而要這麽做,唯一的方法就是有目擊證人指證豪斯涉案,破壞他不在場證明的可信度。”

“你怎麽說服萊恩•哈根的?賞金?”

卡洛威轉了一個彎,車尾又滑了一下。他調正車身後,車子開始抖動,引擎空轉直到輪胎有了抓地力為止。“萊恩的父親是我大學同學,他一出生我就認識他了。他父親在一次交通臨檢殉職後,我就開始接濟他們一家人。萊恩只要開車經過雪松林鎮,一定會來找我聊聊。”

“那他認識莎拉?”

“華盛頓州有誰不認識莎拉。我們有一次談到,我需要找個經常在非高峰時段在郡道上跑來跑去的人出來當證人。他查了一下工作計劃,說他那天要來拜訪客戶。我只要他指證那天走了郡道,並且看到豪斯的卡車。我以為犯罪現場鑒識人員搜出那些證據後,豪斯就知道自己露出馬腳,再也藏不下去,只好說出埋葬莎拉的地點,這樣就能破了這個案子。我想豪斯會接受認罪協商,以換取無假釋權的無期徒刑,事情就此了結。我完全沒想到最後會鬧到要上法庭。”

卡洛威放慢車速,方向盤往右一轉,警車離開郡道後,顛簸得很厲害,並且開始爬坡。

“新的胎痕。”丹說。

“我看到了。”

“你執行搜查令時,身上帶著首飾和頭發?”卡洛威眯著眼睛,等待一陣暴風吹過。“有犯罪現場鑒識人員在,我不能動手。如果我又跑去那裏,必定會惹火豪斯。那是帕克做的。”

“帕克?他為什麽要陷害自己的侄子?”

卡洛威搖搖頭,“你還是沒搞懂,對不對,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