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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假裝回到律師桌上找材料,以讓崔西有時間平復下來。等了一會兒,他又回到證人席前問:“克羅斯懷特探員,請告訴庭上,1993年8月21日,你最後一次看到你妹妹時,她身上穿的是什麽衣服?”

克拉克出乎意料地起身,走出律師桌,“抗議。這個問題的答案完全依賴證人的印象,沒有真憑實據,不足以采信。”

丹也走到法官席,“這個抗議太莽撞了,庭上。檢方當然可以針對不尋常的問題提出異議,若是檢方不放心,大可以針對探員的回憶進行詢問,但不能無憑無據地封殺她的證詞。”

克拉克似乎被激怒了,“恕我直言,雖然我尊重庭上有權決定是否剔除這類證詞,但檢方擔心上訴記錄中,會出現臆測和假設這種模棱兩可的內容。”

“檢方可以隨時提出異議來保護上訴記錄的明確性。”丹說。

“我同意,奧萊利律師。”法官說,“但我們都知道,這幾天的聽證內容在媒體上的曝光率遠遠超出我所樂見的程度,不過我倒是很感激檢方考慮到上訴記錄的明確性。”

克拉克趁機補上一拳,“庭上,檢方請求預先審查證人,以確定證詞是否有根據,而非依據聽證會上所揭示的證據推測出來的,以及確定證人真的在二十多年以後,能想起妹妹在1993年8月的某一天,穿的是哪些衣服。”

法官在椅子裏前後搖晃,陰郁地眯起了眼睛。崔西猜到了他會說:“我允許檢方預先審查證人。”

根據多年經驗,她知道只要法官察覺到聽證會的結果正朝著上訴法院而去時,便會轉向保守,以減少最終判決為準許上訴的可能性。而同意讓克拉克先檢驗崔西的記憶力,就能堵住克拉克的口,讓檢方未來無法以此為借口,向上訴法院投訴梅爾法官判決的正確性,同時也降低了這案子被發回梅爾手上重審的概率。

丹坐回到豪斯身旁的座位上,豪斯傾身過去低語了幾句,但丹沒有任何回應。

克拉克撫順鱒魚圖紋的領帶,走了過來,“克羅斯懷特小姐,你想得起來1993年8月21日那天,你穿的是什麽衣服嗎?”

“我可以根據習慣推測一下。”

“推測?”克拉克朝法官瞥了一眼。

“我很迷信。比賽時都會固定打上紅色領巾和藍綠色飾扣繩式領帶,再戴上我的黑色牛仔帽,我還會穿仿麂皮長外套。”

“明白了。你妹妹也迷信嗎?”

“莎拉太厲害了,不需要依靠迷信。”

“因此我們不能根據習慣,推測她那天穿的衣服了吧?”

“不過她在比賽時,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比所有人出色。”

旁聽席上有幾個人露出了微笑。

“但她沒有固定的參賽服吧?”

崔西說:“她都穿史考利的襯衫,那是一個襯衫品牌,她喜歡他們的刺繡圖案。”

“她有幾件史考利襯衫?”

“大約十件吧。”

“十件,”克拉克說,“沒有特定的靴子或帽子嗎?”

“她有好幾雙靴子,我記得大約有六頂帽子。”

克拉克轉向陪審團席,看到席上空無一人,才察覺到這次沒有陪審團看他表演,於是他又走到分隔旁聽席的欄杆附近,“所以你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你妹妹在1993年8月21日那天的穿著,而只能憑著二十年後的推測來作證,或是根據你在聽證會上聽到的線索來猜測,對吧?”

“不,不對。”

克拉克露出一副出乎意料的樣子。梅爾法官又開始前後搖晃,讓椅子吱吱地叫著。他全神貫注地旁觀接下來的發展,旁聽席也陷入沉寂。克拉克朝證人席走去,他當然是在權衡接下來該怎麽做,每一位律師在面臨進退兩難的局面時,都會仔細判斷是否要接著提問:這麽做會不會打開潘多拉的盒子,但自己卻對盒內的東西一無所知;又或者應該跳過去,移到下一個話題。崔西從多次出庭為兇殺案作證的經驗得知,克拉克所面臨的問題是:他已經親手揭開了一個關鍵話題,這表示就算他不問,丹也會提問。克拉克緩緩地、謹慎地試探著:“你一定不記得她那天穿了什麽。”

“對,我不是很確定。”

“我們討論過她沒有迷信任何服裝。”

“她是沒有。”

“那還有別的可能……”克拉克突然打住。

崔西沒有等他決定是否要把話問完,就自顧自地說:“一張照片。”

克拉克愣住,“一定不是那天的照片。”

“就是那天的照片。”崔西平靜地說。

“他們用拍立得拍了前三名的照片,莎拉是第二名。”

克拉克清清喉嚨,“而你剛好保存了這張照片二十年?”

“我當然會保存這張照片,這是莎拉的最後一張照片。”

崔西在那天早上和卡洛威碰面、一起檢視她的藍色福特卡車後,就把放在槍架推車裏的照片拿走了,所以照片並沒有被列入證物明細,也從來沒出現在警方的筆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