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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無法放手不管。”

“你可以嗎?如果那是你妹妹,她會出意外是因為你丟下她一個人?”

丹在咖啡桌對面坐下來,兩人的膝蓋幾乎碰在一起,“崔西,那不是你的錯。”

“我必須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既然沒有人在乎,那我就自己來。”

“所以你辭掉教書的工作,成為了一名警察。”

她點點頭,“十年了,只要一有空,我就會反復重讀審訊記錄,尋找目擊者和相關資料。直到有天晚上,當我打開那些箱子時,突然明白過來:我已經讀遍了所有資料,拜訪過所有目擊者證人了,現在我完全陷入僵局,除非找到莎拉的遺體,否則無路可走。那種感覺好可怕,我覺得我又丟下她不管了。但是就像你說的,世界並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停止轉動。總有一天,當你睜開眼睛醒來,會領悟到必須往前走了……否則還能怎麽辦?所以我把那些箱子都收到櫃子裏,開始想辦法向前看。”

他碰碰她的腿,“莎拉會希望你快快樂樂的,崔西。”

“我一直在騙自己,”崔西說,“我沒有一天不想她。我每天都想拉出那些箱子,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漏掉了什麽,一定還有別的證據。然後,那天我坐在辦公桌前,我的搭档過來通知我找到她的遺體了。”她終於吐出一口氣,“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等著有人告訴我,我不是著了魔的神經病?”

“你不是神經病,崔西。著了魔,也許吧。”

她的唇角勾起一絲笑意,“你老是逗我笑。”

“是啊,但遺憾的是,我並不想逗你笑。”丹往後一躺,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崔西,至少還不是很確定。不過就目前來說,如果你是對的,我能確定豪斯的確是被陷害的,那幕後主使絕對不止一個。這是集體犯罪,而哈根、卡洛威、克拉克,絕對都插了一腳,甚至連那個辯護律師都脫不了關系。”

“而且有人侵入我家,偷走了莎拉的耳環,”崔西說,“我確定。”

卡洛威的警用休旅車就停在老家車道上的另一輛警車後方,並排停著的還有郡屬消防車和救護車。警笛悄然無聲,沒有耀眼的警燈劃破淩晨的夜空,這反而讓崔西松了口氣:既然警燈沒有亮,就表示無論發生什麽意外,情況應該都不嚴重,對吧?

卡洛威在淩晨四點打電話來,把睡夢中的她吵醒。雖然本已經離開三個月,但她仍住在原來的出租屋裏。老家帶給她的溫暖回憶已經消失無蹤,爸媽依舊消沉,也不愛說話。詹姆斯辭掉了醫院的工作,很少在鎮上現身。莎拉失蹤後,每年一次的聖誕夜派對也不辦了。詹姆斯開始在晚上喝酒,每次打電話回家問候,他說話都不成句;回去探望他們時,他的呼吸裏都帶著酒味。漸漸地,她也感覺到家裏不再那麽歡迎她。

問題就擺在那裏,但大家都假裝沒看見、不願意戳破。霸占腦子最多的回憶,卻是他們最想忘掉的。每個人都在自責,在內疚的折磨下痛苦不堪。崔西怪自己丟下莎拉,讓她一個人開車回家;她爸媽後悔在那個周末不在家,跑去夏威夷度假。崔西發現自己是在讓不搬回家住合理化,她告訴自己都那麽大了,不能再依靠爸媽,而且那個家已不再是家。

卡洛威在電話裏要她趕快穿好衣服,回老家一趟。“你回來就是了。”他如此回答繼續追問的崔西。

她快步踏上門前的階梯,走進從車裏的無線電傳來的人聲中。門廊上和玄關裏,擠滿了醫護人員和警員,不過他們顯得並不匆忙,她心想:這又是一個好兆頭。卡洛威的一個部下看到她進屋,便敲了敲詹姆斯書房的門,一會兒後,開門的居然不是詹姆斯,而是卡洛威。她瞥見他背後的那些人,但其中並沒有她的父母。那位警員跟卡洛威說了一些話,後者關上了門,而卡洛威一臉蒼白,面如死灰。

“羅伊?”她走上前去,“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卡洛威用手帕擦了擦鼻子,“他走了,崔西。”

“什麽?”

“詹姆斯走了。”

“我爸爸?”怎麽會,她原本以為可能是媽媽出事了。“你說什麽?”她想繞過他進書房,卡洛威挺身一擋,抓住她的肩膀,“我爸爸呢?爸?爸?”

“崔西,不要這樣。”

她奮力掙紮,“我要見他。”

卡洛威使勁把她拉向外面的走廊,再把她按在墻上,“聽我說,崔西,停下來,聽我說。”但她依然掙紮個不停,“他用的是獵槍,崔西。”

崔西全身一僵。

卡洛威放下雙手,退開一步,移開視線,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後,他重新振作起來,看著她說:“他用的是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