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3/7頁)

從那以後,似乎同樣的事情還發生過幾次。冰箱裏的肉總是不冀而飛。過幾天,S君就肯定要訓練大吉去找那塊肉。S君一聲令下,大吉總是會躥出去,有時候跑到院子裏的角落,有時候跑到墻邊。

“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了,為什麽要做那種事。可那孩子只是盯著我看,什麽都不說……”

從那以後,S君的媽媽再也沒有問過他。

“我啊,真是個沒用的媽媽。心裏面既覺得那孩子可怕,又怕那孩子討厭我……雖然那是我的兒子……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好啊……”S君的媽媽終於放聲大哭起來,我只能怔怔地看著她。我的腦子裏一片混亂。這是怎麽回事?S君究竟在做些什麽?忽然,我想起來一件事。所婆婆所說的“氣味”那個詞。我們最開始認為指的是我口袋裏巖村老師的手帕氣味。而大吉是因為嗅到了殺死S君的兇手的氣味才吠叫的。接著,按照S君的說法,大吉吠叫是由於嗅到了殺死自己同伴的人的氣味。也就是說,因為巖村老師殺死了那些小貓和小狗,所以大吉才對著那氣味拼命地吠叫。可是,難道所婆婆要說的其實是屍體的氣味嗎?那天,在去S君家之前,我在那輛被拋棄在空地上的車裏看見了貓的屍體,而且我還湊了過去。大吉是不是嗅到了我身上沾染的那種氣味才吠叫的呢?所婆婆是不是想要向我暗示這個呢?

“那個,那件事,他一直都在做嗎?我是說,一直到S君死之前他一直都在訓練大吉嗎?”S君的媽媽一邊哭一邊點了點頭。

“大概有一個月吧。所以我才能勉強忍住,就當做沒看見,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看著朋友的媽媽在面前不停地抽泣,我真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我只是強烈地感覺到似乎必須要安慰她一下。

我輕輕瞟了一眼那個瓶子。S君始終呆在巢的一端一動不動,似乎是沒有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話。

“可能,肯定是,嗯,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用意吧。我覺得S君可能就是在玩,找樂子。沒有什麽可怕的……”S君的媽媽站了起來,那動作實在太突然,嚇了我一跳。她拉開房間一角的壁櫥,從裏面拿出一樣東西,轉身遞給我。“如果只是玩玩。就不會弄這個了。”

那低沉的聲音似乎在竭力抑制著即將爆發的情感。“那孩子帶著大吉幹那種怪事之前我發現的。那時候他才二年級。在堵下藏著的。”

那是一個瓶子,和現在我用來裝著S君的瓶子差不多大小。只是,現在裝著S君的瓶子上下一邊粗,而眼前這個瓶子的瓶口要窄很多。

“我聽到床下有貓的叫聲,我以為是野貓生的幼仔。那叫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可是一個月之後突然間就消失了。我覺得不對勁。

就到床下去看……”S君的媽媽痛苦地閉上眼睛,身體好像發瘧疾似的顫抖著。瓶子裏是一具動物的骸骨,似乎就是一只小貓幼仔的骸骨。我頓時呆住了,無邊的恐懼讓我全身幾乎失去了知覺。我並不是覺得瓶子裏的小貓骸骨可怕,讓我受到極為強烈的沖擊的是——“道夫君,你說,那孩子是不是變得可怕了?”S君的媽媽怔怔地說。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吧?”

“您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啊……”我終於說出這麽一句。S君的媽媽只是緊抿著嘴唇,低著頭。“我,還是回去吧。”我拿著裝著S君的那只瓶子站了起來。轉身離開房間,跑著穿過走廊,飛快地出了玄關。背後傳來的,是纖細、尖銳、痛苦萬分的哭聲。

混亂

“怎麽都不肯告訴我嗎?”回家的路上我問道。

“剛才不是說了嘛,沒什麽特別的意義,就是玩玩而已。我就想,如果讓大吉去找爛肉,會怎麽樣呢?就是好奇。道夫君剛才不也對我媽媽說過了嘛。就是隨便玩玩,找樂子。”

“那麽,那個瓶子呢?你為什麽要幹那種事?那也是為了找樂子嗎?”

“是啊,就是找樂子。在走廊發現一只小貓仔的屍體,就把它放到瓶子裏了。可真沒想到媽媽居然發現了。”S君淡然地回答著。很明顯這是在撤謊。

“不可能。S君,你恐怕不是把小貓仔的骨頭放進瓶子裏的吧?”

“啊?道夫君。你怎麽會知道的啊?你又沒親眼看見。”

“那好,你告訴我。S君,你來告訴我。”

我終於下了決心。“你怎麽把小貓仔的骨頭放進瓶子裏的?那個瓶子的瓶口怎麽看都比小貓仔的頭要小,你說,你怎麽把它放進去?”突然,S君大聲笑起來。那笑聲宛如金屬磨擦的聲音。“你連這個都看出來了?那可就沒辦法唉。”S君說。“對,道夫君,你猜中了。我一直在那個瓶子裏養小貓仔來著,我看著它在瓶子裏一天天長大。只是,我不讓它活得太長。”果然不出我的意料。盡管如此,聽到S君的這個回答,我依舊感到全身陷入一種極端的恐懼之中。“但是,那也不過就是一時興起,沒什麽深刻的意義。你聽說過瓶子船吧?跟那個差不多,我就想弄個瓶子貓玩玩。然後就試著弄了一個啊。就這麽回事。所以啊,你也千萬別亂想。跟你說,我沒幹過你現在腦子裏想像的那麽可怕的事。絕對沒幹過。”我停下腳步。盯著S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