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7頁)

我一個勁兒地搖頭表示沒關系。

“那個……是蜘蛛嗎?”S君的媽媽嗓了一眼我屁股旁放著的那只瓶子。

“暑假裏自己研究用的。”

我敷衍道。S君的媽媽馬上眯縫起眼睛,視線重新落到自己的膝蓋上。

“是啊,現在正是暑假呀……”一段時間內我們都沉默無語。

我把目光投向院子,一排排的向日葵正在盛放著碩大的花朵。另一側茂盛的雜草被踩得東倒西歪,可能是由於昨天來了很多人的緣故。

“那孩子很可能不是自殺而是被別人殺死的。”

那淡淡的聲音讓我重新把臉轉向S君的媽媽。

“電視新聞裏說了香皂的事情。說是在嘴裏面發現了香皂的痕跡。”

“是的。說是牙齒裏面好像有香皂的成分。”

我終於下定決心要開口問一問了。

“阿姨,如果S君是被別人殺死的——您覺得那個兇手會不會和在附近殺死小貓小狗的兇手是一個人?”S君的媽媽似乎是很迷惑,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說:“我也不知道啊。”

“可是,嘴裏都被塞了香皂啊。我覺得這不可能是巧合。警察好像也這麽認為,雖然他們對我說‘可能有些關聯’。可是我覺得他們已經確定了。從他們的對話中我覺得他們就是這麽認為的。而且您看,昨天夜裏又出事了。”

“所婆婆……”

“是啊,大池面粉廠的。聽說也被弄成了那個樣子。而且屍體和S君的是同一天被發現的。所以肯定不是什麽巧合。大池家的老婆婆一直都很關照我們。我……”S君的媽媽移開視線。閉上了眼睛。

寂靜的院落裏,一只蟬開始鳴叫。馬上,無數只蟬開始跟著一起叫了起來。夏日的空氣瞬間被攪亂了。

“阿姨,關於兇手您有沒有什麽線索啊?”S君的媽媽慢慢地搖了搖頭。

“您也沒注意到什麽嗎?S君死的前後?”

“警察也問過我了,可是我想不起什麽啊。”

說完,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啊,好像對那孩子不是很了解。出了這個事兒後我才意識到我只是為了養活他而去賺錢,去拼命地工作,卻從來都沒有跟他好好說過話。而且那天早上,我要是沒有早晨起來就出去上班,那孩子今天恐怕就還活著……”S君的媽媽那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眼抖著。我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了。

“道夫君,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為那孩子著想,可是,對不起咧,我真的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說完,S君的媽媽沒完沒了地重復著“對不起”。我感覺那並不是說給我聽的。

“大吉究竟是從什麽地方把S君的屍體運回來的?現在還不知道嗎?”

“嗯。好像還不知道。”S君的媽媽用瘦削的雙手遮住了臉,深呼吸著。

我覺得也就能了解這麽多了。S君的媽媽太痛苦了,而我也很痛苦。

“嗯,謝謝您了。我告辭了。”

我剛要站起來,S君的媽媽叫住了我。

“道夫君,等一下。”

停了一會兒,似乎內心在鬥爭著,S君的媽媽終於還是看著我的臉。說:“我,有一件事情沒有對警察說。”

“哦……”

“我覺得對抓住兇手可能也沒什麽幫助,所以就沒有說。也不想對別人說。這也是為了那孩子著想……”

我重新坐了下來。

“您說是——為了S君才不願意說出來……”

“我有時覺得那孩子挺可怕的。雖然是我自己的兒子,可我總覺得那孩子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

這時,S君的媽媽突然問了我一句。

“你知道大吉為什麽把那孩子的屍體運回來嗎?” 我弄不明白,只能沉默不語地等待她的解釋。

“那孩子以前曾經訓練過大吉幹這個。”

“訓練?訓練大吉尋找自己的屍體?”

我不由自主地擡高了聲音。可是S君的媽媽卻搖了搖頭,說:“不是那樣的。”

“不是找自己的屍體,而是找腐爛的肉,訓練大吉把爛肉叼回來。為什麽訓練大吉幹這個,我實在是弄不明白。只是覺得有點兒害怕……雖然他是我兒子,可我還是覺得害怕……所以就沒問……”淚水順著鼻側流了下來。S君的媽媽開始講了起來:

一年前的一個傍晚,她不經意間向院子裏看了一眼,發現S君抓著大吉的項圈,似乎是在鄭重地對大吉說著什麽。大吉脖子上的繩索已經解開了。

“去吧!”S君話音一落,就放開了大吉。大吉一下子躥了出去,穿過院子,向另一邊的角落跑去,把那裏的什麽東西叼在嘴裏,然後馬上又回到了S君的身邊。

“我仔細一看,那是一塊豬肉。我馬上就想起來了。幾天前,本來應該塞在冰箱裏的豬肉不見了——當時我以為自己記錯了,根本就沒留意。現在想起來肯定是那孩子偷偷把肉拿出來藏在什麽地方了,幾天以後再用來訓練大吉找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