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信的代價

剛剛飛行到波特蘭市南邊三百裏的一座山頂上時,泰勒的四人座私人飛機遇上了暴風雪的鬼天氣。最初,指南針開始不規則地擺動,幾分鐘之後,引擎熄火了。

 

坐在後座的泰勒太太發出一聲哀嘆:“哦,看看那雪!至少有十尺深……還有那些樹……”

 

“你想我們會墜毀嗎?”女秘書海妮以平靜的聲音問。

 

泰勒太太馬上不再說什麽了。

 

泰勒瞥了美麗迷人的女秘書一眼,兩人的視線系在一起,“我們要試試著陸。”

 

“哦,我的天,我們會受傷的!”泰勒太太哭了起來。

 

“假如你能夠想出任何好辦法,告訴我。別光知道哭。”

 

當一陣可怕的撕裂聲音沖入耳鼓時,泰勒的頭顱已經重重地撞在了飛機前窗的硬硬的骨架上,同時他聽到太太從後座傳來的絕望的號叫聲。

 

但是泰勒一心只想著海妮。當他回過神來,用手摸索著身邊的海妮時,他注意到,盡管她不無恐懼,但也僅僅是用一只手捂住臉,依舊直挺挺地坐著。

 

“我想你太太受傷了。”她很冷靜地說。

 

泰勒自信自己的骨頭沒有折斷,因此,他費力地打開機門,鉆出機外。外面的雪大約積了有一尺厚,但是空氣比預料得暖和些,粗大的松樹林下,松針堆得厚厚的。

 

“我們最好把她擡出來,放在幹燥一些的地方。”他說著,身子探進機艙,解開太太的安全帶。

 

突然,他覺得海妮的手在輕輕敲擊著他的手背,傳來的聲音也非常古怪,“在你搬動她之前,難道不該先確定一下,她到底有沒有受傷?”

 

“我會的。”盡管他不太明白海妮的意思,但還是把太太從機艙裏面拖了出來,抱到山丘上。

 

泰勒太太兩眼緊閉,嘴裏不斷呻吟著,似乎有些昏厥,但身體完好無損,也沒有流血。他把她平放在一片厚厚的松針上面。

 

“怎麽樣?”海妮問,她仍坐在原位,絲毫沒有動。

 

“現在還看不出她哪兒受傷,但首先,她必須醒過來。”

 

他感覺海妮的手又一次輕輕地碰到他的臉,幾近耳語說:“你最好給她蓋件毛毯。”

 

泰勒的兩腿禁不住有些發軟,但他還是取了毛毯上到山丘,為太太蓋好。

 

之後,他匆匆地回到飛機那兒……

 

“親愛的,”海妮雙手突然摟住了他的脖子,“我們可以永遠廝守的,不會有人知道的!”之後,她飛快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當海妮用機艙內的一塊布為泰勒太太包紮她折斷的足踝時,泰勒還一直心神恍惚,他的左手一直還不曾離開過自己的臉頰。

 

海妮在成為泰勒的私人秘書之前,是一位有執照的護士。她聰明漂亮、精明能幹,在給泰勒當秘書之後,她為泰勒的電業公司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從來有條不紊。因此,泰勒凡出外公差,也總攜她同行。她不僅慢慢成為公司不可或缺的人物,同時也慢慢贏得了泰勒的好感,因為她還是一個極具性感的女人。

 

泰勒太太蘇醒過來了,她那張蒼白的、已進中年的臉孔皺了起來,嘴裏發出痛苦的哀叫聲。

 

“泰勒太太,忍耐些。”海妮以溫和的語氣說,“幸好,我們三人都還有一口氣。”

 

“我知道,謝謝。”泰勒太太仍舊在抹著眼淚,“我只是不能忍痛。”

 

看著太太痛苦的變了形的面容,泰勒不禁長嘆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海妮,心裏想到,當她生他們唯一的一個兒子時,她的叫聲差不多要把整座醫院都震垮了;不幸的是,兒子僅僅在三歲時就夭折了。泰勒心想。她唯一能表現出忍勁的就是,她們夫婦早就貌合神離,但她依然緊纏著他不放。

 

“不會有人知道的!”海妮的話又突然竄入他的腦中。

 

他轉頭看著海妮,海妮毫不躲閃他的目光,他只有避開海妮的眼睛,轉向布滿烏雲的天空。時間已近黃昏,似乎要下雪了。

 

他們本來是要飛到賭城去的,途中計劃在雷丁機場停留過夜,此時,相信雷丁機場的飛機一定已經出發在尋找著他們。不幸的是,他沒有在機艙裏安裝雷達設備,所以想在這荒山野地裏找到他們,還真是相當困難,何況雲層又這麽低。

 

他決定搜集一些荊棘,並浸些汽油,準備隨時點燃一堆火。

 

但當他走到一棵枯死的樹叢邊時,不知為什麽,他停止了動作,心中暗村:“我真希望他們這麽快找到我們嗎?”

 

他擡眼向小丘看去,發現海妮正在看著他。

 

“飛機裏有不少毛毯,”她大聲喊著,好像明白他的看法一樣,“今晚我們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天氣不十分冷,你可以明天再去求救。”

 

“是的,那是個好主意。”他心裏想著,默默地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