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不是賊

林仲傑一共見過曾雨杉三次,每次她給他留下的印象都有所不同。第一次盤問,她顯得對蘇志文的死漠不關心,時不時冷笑,對她母親沈碧雲的婚姻報以尖酸的挖苦,第二次,她變成了通情達理的沈家三女兒,謙恭有禮,時常微笑,為母親的身體狀況擔憂,第三次,她像是一個鬥士,而不是一個普通辦公室文員,句句話都充滿理想和奉獻精神,好像只要有需要,她隨時願意為奉獻她的所有存款、器官乃至生命。

這一次呢?林仲傑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立刻從她身上捕捉到一種不安的情緒。她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也許她還沒決定今天要扮演什麽角色。

“曾小姐,你是在力宏獵頭公司做辦公室文員,是不是?”林仲傑問道。

“是的。”她答得很快。

“除了在力宏獵頭公司工作以外,我們知道你還參加了一些公益組織。”

“是的,那是我的興趣和理想。”她的目光冷冰冰的。

“你是否曾經在A區義工站擔任心理輔導義工?”

“是的。”她的不安加深了,皺起了眉頭。

“你現在的愛人向兵就是你在A區義工站工作時,義工站指派給你的心理輔導對象是不是?”林仲傑慢悠悠地問道。

“是的,我就是在跟他溝通的過程中,了解他,幫助他的。他遭遇過失敗,心理很脆弱,需要幫助,有時候也會很沖動,但是我相信他是不會殺人的……”一對淡褐色眼珠左右滑動著。

她企圖把話題引向她的丈夫,林仲傑決定不予理會。

“在去A區義工站工作之前,你還在別的機構做過義工工作嗎?”

“沒有了。”她斬釘截鐵地說。

“你再好好想想。”

“的確沒有了,大學裏我只是在業余時間幫助學校裏一些困難同學募集捐款罷了,這應該無可厚非吧。”她眼睛裏閃過一絲挑釁的光。

“據你的幾個大學同學反應,大學時,你曾在網上自己建立了一個義工站,目標是幫助失業和失戀的人重建信心。這個義工站的名字叫‘手拉手’。”

“那又怎麽樣?這是幾年前的事了。”被人楸勒住尾巴,她很不高興。

“是三年前。”林仲傑糾正道。他很高興地欣賞著她臉上的微妙變化。“你在沈碧雲跟蘇志文結婚前,是否認識蘇志文?”他問道。

“不認識。”她斷然說。

“我們在給你發帖的人當中,找到了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林仲傑冷峻地盯著曾雨杉的眼睛,“是蘇志文的。他三年來沒有換過手機號碼。你如何解釋這件事?”

這個問題令她措手不及。

“當時……是有幾個人跟我聯系,但是我從來沒有……”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回了他的話,還說個別聯系。時間是2004年1月8日,”林仲傑看著桌上的資料,他相信曾雨杉早就不記得她自己當時寫過些什麽了,這些三年前的電腦記錄,也是警方通過技術手段找到的,她自己想要搜索到恐怕已經不可能了,“在2004年2月1日,蘇志文又在你的留言後面回復說你是個可愛的好女孩,跟你聊過之後,他覺得受益匪淺,決定去找一份工作。你要不要看看當時你是怎麽回答他這些話的?”

曾雨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林仲傑手裏的那堆紙,眼神呆滯。

“我不記得了。”她輕聲說。

“你說,”林仲傑念出聲來,“謝謝蘇同學,經過接觸,你是個可愛溫柔又有獨特個人魅力的男子,相信你不僅能很快找到工作,也會很快俘虜女同事的心。我就已經被你俘虜了。……這是你的原話。曾雨杉,你不僅認識死者,還跟死者有過一定程度的接觸,請問,你跟他是什麽關系?”林仲傑像扔石頭一樣,把最後幾句話扔了出去。

曾雨杉的臉紅了,她呆呆地坐在那裏,兩只手扭在一起,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對,我跟他是認識,但網上的話怎麽能作數呢?我是說過那些又怎麽樣?能說明什麽?”

她天性好鬥,愛爭辯,這是從小嬌生慣養又總覺得自己被忽視的那種人的典型特征,林仲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聽她的廢話上,所以,她話音剛落,他就說:

“你跟他之間的對話表明你認識他,跟他不止一次見過面,你對他的情況很了解,你還對他很有好感,蘇志文看起來也很聽你的話,在跟你聊過之後沒多久,也就是2004年的4月,他找到一份工作,就是在春天交誼舞學校擔任交誼舞老師。你好像還有跟你的輔導對象談戀愛的習慣,曾雨杉,你到底跟他是什麽關系?!”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驀然變得嚴厲起來,把她嚇得渾身跳了跳。

她低頭沉吟片刻。

“好吧。我是跟他很熟,但那是兩年前的事了,那又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