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1944年6月1日,星期四(第4/12頁)

兩個男人把錢放在咖啡桌上走開。迪特爾看出米歇爾走路有點兒瘸,想起交火時他挨過一顆子彈。

他對漢斯說:“你跟上他們,我在後面跟著你。”然後他發動了貨車的引擎。

漢斯騎上腳踏車,猛蹬了幾下,打著了火,他慢慢在街上開著,與獵物保持著一百米的距離。迪特爾跟著漢斯。

米歇爾和“直升機”轉過街角,跟了一分鐘後,迪特爾看見他們停下來,看著一家店鋪的櫥窗,那是一家藥店。當然,他們並不想進去買藥,這是為了防範監視。等迪特爾開車經過以後,他們轉身沿原路返回,如果有輛汽車掉頭往回開,他們就會發現,因此迪特爾不能再繼續跟蹤了。不過,他看見漢斯在一輛卡車後面停下,折了回來,遠遠在街的另一頭,但兩個男人仍在他的視線之內。

迪特爾繞了一個街區,又跟上了他們。米歇爾和“直升機”朝火車站走去,漢斯仍跟在後面。

迪特爾問自己,這兩個人是否知道自己被跟蹤了呢。在藥店前的把戲表明他們很有戒心,不過他認為他們並沒注意這輛郵電局的貨車,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他們的視線之外,但他們可能發現了機動腳踏車。迪特爾認為,改變方向是米歇爾采取的例行預防措施,看來他是個富有經驗的地下工作者。

兩個男人穿過車站前的花園。花園裏沒有花,但有幾棵樹,枝頭鮮花怒放,並不在意眼下進行的戰爭。車站是一座堅實的古典式建築,壁柱和山形墻顯得十分沉重,裝飾過於繁復,很像建造它們的那些19世紀的生意人。

如果米歇爾和“直升機”上了一列火車,迪特爾該怎麽辦?他要是也登上同一列火車,那可就太危險了。“直升機”必然會認出他來,甚至連米歇爾都可能想起在聖-塞西勒廣場見過他。不,應該讓漢斯上火車,迪特爾在路上跟蹤。

他們經過三個古典式拱門之一進入車站。漢斯放下他的腳踏車,跟著他們進去,迪特爾也停車進了車站。如果兩個人去售票處,他就要告訴漢斯排在他們身後,跟他們買同一個目的地的火車票。

他們沒去售票窗口。迪特爾走進車站時,正趕上漢斯跑下一段樓梯,進入鐵路線下連接各個站台的地道。也許米歇爾已經提前買好了車票,迪特爾想。這不是問題,沒有車票漢斯也能上車。

在地道的兩端都有台階通上一個個站台。迪特爾跟著漢斯走過了所有的站台入口。迪特爾生怕跟丟了目標,上樓梯時加快步子,到了車站的後門入口。他跟上了漢斯,他們一塊上了庫爾塞勒大街。

幾幢大樓最近被炸彈炸過,但在那些清除了碎磚爛瓦的道路延伸處,停放著一些汽車。迪特爾掃視著整條街道,心裏立刻湧上一陣驚恐。一百米之外,米歇爾和“直升機”跳上了一輛黑色的汽車。迪特爾和漢斯根本無法追上他們。迪特爾去摸他的槍,但這個距離對手槍來說實在太遠。車開走了,那是一輛黑色的雷諾“莫納奎特爾”,在法國算是最普通的汽車,迪特爾沒法看清它的牌號,它從街上匆匆駛過,轉個彎就不見了。

迪特爾咒罵著,這一手來得很簡單,但十分有效。他們利用地下通道,讓跟蹤者丟下自己的車輛,而另一頭有輛汽車在等著他們,幫他們逃脫了。他們可能都沒有發現後面的盯梢,就像藥店外的掉頭一樣,地下通道的把戲或許只是一個例行預防措施。

迪特爾一臉愁容,他孤注一擲,卻輸了這局。韋伯要喜出望外了。

“我們現在怎麽辦?”漢斯說。

“回聖-塞西勒。”

他們回到貨車那裏,把腳踏車放進車廂,驅車前往總部。

迪特爾還有一線希望,他知道“直升機”使用無線電的時間,以及分配給他的頻率,用這些信息還可能再把他抓回來。蓋世太保有一個十分精密的系統,經歷了戰爭的發展和磨煉,能檢測到非法的廣播並追尋到它們的源頭,許多盟軍特工就是這樣被抓獲的。英國人改進了訓練,無線操作員使用了更完善的安全防範措施,總是在不同位置發送無線訊號,從不持續發送十五分鐘以上,但還是能抓到幾個粗心大意的。

英國人是否懷疑“直升機”已經被發現了?“直升機”現在會把自己的冒險經歷統統告訴米歇爾。米歇爾會仔細向他盤問大教堂的抓捕和隨後逃脫的事。他對那個代號叫查倫頓的新人會特別感興趣。不過,他沒有理由懷疑蕾瑪斯小姐不是真的。米歇爾從未見過她,所以就算“直升機”偶然提及她是位年輕漂亮的紅發女郎,而不是中年老處女,也不會引起他的警覺。“直升機”完全想不到他的一次性密碼本和絲綢手帕已被斯蒂芬妮小心地做了副本,他的頻率——用黃色蠟筆在刻度盤上做的標記——也已被迪特爾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