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2008年3月11日 四張照片(第2/13頁)

元元,我是個殺人犯。這是個千真萬確的事實,它不會因為你的愛,我的愛而改變。殺人犯就是殺人犯。如果我有電腦,我會把這句話復制一百遍給你。

寫到這裏,你應該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走了,別來找我,也不要再過問這個案子。

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當我是一攤垃圾,一腳跨過去後,就別再回頭了。

我不會再見你了。

你的行李,我已經讓你的父親帶回去了。

你回家吧。

陸勁。”

她把下巴擱在椅背上,眼淚撲哧撲哧往下掉。這封信,她已經看了好多遍了,每看一遍,她都在心裏罵,陸勁你這個混蛋!你這個不守信用的混蛋!你答應我要留下來的!罵完了,她又再看了一遍,心裏又想,這混蛋的字寫得可真漂亮!飄逸灑脫,又不輕浮,筆底還很有力,而他寫信的口氣,就像他給她的印象,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有時候,她覺得他比自己更像個女人。

她想到了他瘦長的手指,他的手比一般男人小一點,雖然早年幹過很多粗重的農活,但摸上去並不粗糙,她曾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只覺得難以形容的綿軟和溫暖,常常讓她忍不住想咬一口。

“元元,我是個殺人犯。這是個千真萬確的事實,它不會因為你的愛,我的愛而改變。”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這句話,她都禁不住會想到他的手,還有他老是半開半張的眼睛。他很少睜大眼睛,這興許是習慣,也興許是他的一種偽裝,所以她以前常笑他,“你喜歡眯著眼睛,一定是以前經常偷看女生養成的臭毛病!”,他回答她,“我碰到的女人都不需要偷看,除了你。”當年16歲的她,聽見綁架者說出這句話,雖然心裏恨這個人,卻也禁不住笑了出來。

她怎麽忘得了他?

現在,她還喜歡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她喜歡吻他的嘴唇,喜歡聞他嘴裏那股淡淡的甜面包味,他好像永遠都在吃甜食,所以每次吻她,她都會產生旺盛的食欲,她想吃他,怎麽吃都吃不夠,她總想把過去沒敢吃的都吃回來。

還有什麽?對了,他的聲音。

她喜歡聽他說話,聽他像嘆息那樣地叫她:“元元,元元,元元……”

很多年前,有一次他不知因為什麽事喝醉了酒,深更半夜,他走到她面前,一個勁地求她,元元,抱抱好嗎?就一次,你抱我一下好嗎?她假裝沒聽見,他一直求了她十幾遍,她才勉勉強強地把手伸過去握住了他的手,誰知道他猛地甩脫了她,奔出屋去。那天晚上,他沒有回來,她不知道他去哪裏了,他走以後,她整夜未眠,一直在擔心他會不會出車禍,會不會去死,因為那時候她就知道他活得很累,很絕望。

那天晚上他一定想到過死,就像昨晚一樣,她想。

晚飯後,嶽程和陸勁在客廳的飯桌前重新坐了下來。

“拿出來吧。”嶽程說。

“什麽?”

“少裝糊塗,一號歹徒的信和照片。”嶽程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陸勁的衣襟。陸勁沒帶行李,那些千裏迢迢從安徽帶回來的信被放在他的衣服裏。

果然,陸勁拉開拉鏈後,從裏面拿出一疊信來。

“給你,我已經全部整理過了,對重要的段落,還作了標記。”陸勁說。

“照片在哪裏?”嶽程想先挑簡單的看,他戴上了手套。

陸勁找出一個白色信封來,把裏面的東西通通倒了出,它們是4張照片和一張便條。

“這就是一號歹徒當初在電話裏說的,要給你介紹的女朋友?”

“是的。”

“照片不太清楚。”嶽程發現,這些照片很像是偷拍的,場景各不相同,有的在街上,有的在公園裏,主要人物在照片中不顯眼,也沒有正對鏡頭。大概一號歹徒也知道這些照片不夠清晰,所以他還特地用紅色記號筆在4位女主角的頭部各畫了個圈,但任何看過照片的人都會這樣的印象,這根本不是在介紹對象,而是在給另一個殺手確定刺殺目標。

跟隨照片一同寄來的是一張很短的便條,內容只有10個字:

“猜猜她們的性格和職業。”

沒有問候,沒有署名,沒有任何多余的話,嶽程覺得這是一號歹徒第一次說話如此簡潔。

“只有這一句話嗎?”他晃了晃這張便條問道。

“對。”

四張照片中的女主角年齡、打扮、場景各有不同,嶽程從中抽出一張,放到陸勁面前。

“一號讓你分析一下這四個女人的性格和職業,來告訴我,你是怎麽回答他的。先從A開始。”這張照片的女主角是一個背著灰色書包的年輕女子,身材微胖,她正靠在公共汽車的站牌上吃雪糕。

“這個,我認為是學生,逃學了,性格有點輕浮,沒責任心。”陸勁抿了一口綠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