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2007年8月2號,星期四,北極圈

“它快到那兒了,放下它!”

潛水艇落入北冰洋凍得刺骨的海水中,濺起了巨大的聲響。

起重機將這艘十八噸重的潛艇放入冰面上的窟窿時,阿列克·列別捷夫正通過潛艇內寬闊的觀望窗凝視著外面的世界。他有些不安地掃了一眼忙於操控機器的兩個同伴,思索著當他們潛入海洋底部時會遇上什麽。

“振作起來,阿列克,”馬克西姆·沃爾科夫停下手上的工作,鼓勵道,“我們馬上就要被載入史冊了,”他又轉向托爾亞·科茲洛夫,“準備好下潛了嗎?”

科茲洛夫深呼吸一口,點點頭,啟動了無線電廣播與聚在冰面上的人群聯系。“一號潛艇已經準備好了。”他說。

阿列克·列別捷夫輕輕按下開關,電動馬達“咕嚕”一聲啟動了——他們時長兩小時的海底兩萬英尺旅程就此啟航。

目送著這艘八英尺長的潛艇迅速消失在視野中,俄羅斯科學院希爾紹夫海洋研究所1深海載人潛水器實驗室的負責人滿意地笑了。他轉向第二艘潛艇,靜靜地看著它穿過同樣的冰窟窿,沒入水中。

二號潛艇即將潛入海底那一刻,人們透過舷窗看見一個船員從艇內豎起了大拇指。

聚在一起見證這過程的人群漸漸散開,越過冰面向著等候在旁的、相對溫暖的破冰船走去。船上設有一間小型控制室,密切監控著一號和二號潛艇的動向。

“我想我們應該來一小杯伏特加。”烏裏·紮亞特西提議道。這位著名的極地科學家和另一位寡頭政治家一同受邀前來見證這個時刻。不同的是,後者為了獲得這份殊榮花上了一點身家。

瓦迪姆·古路比夫船長對著這位胡子拉碴的科學家笑了笑,命一位船員去拿杯子來。“其實我不應該這麽做,”他坦然道,“但在此時此刻,他媽的為什麽不呢?”

***

一號潛艇首先抵達目的地。

“燈。”托爾亞·科茲洛夫說。馬克西姆·沃爾科夫拉下開關,六只5000瓦的強力探照燈被激活,照亮了眼前的海床。

“哇!”阿列克趴在觀望窗上驚呼起來,“看看那兒!”

其他人看著亮粉色的魚群遊過,也變得興奮起來。

“好了,”片刻之後,科茲洛夫開口道,“我們還有任務呢,時間不多了,開始吧。”

沃爾科夫滑入操控台的座位,將機械臂從潛艇兩側伸展出來。接下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裏,沃爾科夫在同伴們的注目下巧妙地利用機械臂從海床上收集了地質樣本。

阿列克轉向第二組機械臂,向外張望了一下。“二號潛艇準備好了嗎?”

“快好了,”科茲洛夫答道,他負責和另外一架潛水艇聯系,“你準備好要把這個拍下來了嗎?”

“正對著焦距呢。”此時二號潛艇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強力探照燈晃花了大家的雙眼。“開始錄了。”

鏡頭捕捉到那個瞬間——機械臂緊緊抓住那面一米高的防銹鈦合金俄羅斯國旗,緩緩對準位置,插入海底的淤泥中。

海面之上的破冰船控制室裏,舉杯的眾人看著這過程展露在眼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膠囊——他們把時間膠囊放進去了嗎?”人群中冷不丁的有人問道,繼而所有的視線又重新匯聚到了監控屏上。

過了一會兒,二號潛艇上的鏡頭轉向了正被埋入海床中的鈦合金膠囊。那裏面有一封給後人的信和另一面俄羅斯國旗,強調其對此處領土的主權所有。

“同志們,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烏裏宣布道,笑得合不攏嘴。

“看來得喝上一杯慶祝一下。”船長應道。所有聚在監控屏前的人都爆發出爽朗的笑聲。

北極圈沿岸國家之間一團混亂的政治鬥爭就此拉開帷幕——俄羅斯、美國、加拿大、挪威和丹麥悉數卷入其中。

那個由來已久的問題再一次被提及:北極及其水下龐大的資源該歸誰所有?

2007年12月27日,蘇格蘭,愛丁堡

他想念著他心愛的祖國,他的家人,還有陽光的溫度,但他決不會想念過去那些動蕩混亂的時光。

又一年過去了,然而一切和年初時沒什麽兩樣。總有一天他會讓事情都步上正軌,但不是今天,今天是個哀悼另一個巨大的希望逝去的日子。

年輕的男人坐在大學裏落滿雪花的台階上,忍住眼淚用筆記本電腦瀏覽著《福克斯新聞》。和他的許多朋友一樣,他對於所看到的新聞既難過又憤怒。這個本可以為他的國家帶來嶄新曙光的女人,被殘忍地從世上抹去了。他知道人民的生活會越發變得糟糕,直到有人像他一樣不管政治觀念的對錯,找出問題的根源所在。他發誓,總有一天他會改變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