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我的艷遇及奇遇 第8節

從家鄉剛到成都時,我臨時在報社辦公室睡過半年鋼絲床。鋼絲床又軟又硬,身子壓上去,細軟的鋼絲會吃力地吱吱亂叫。這個聲音我不會見怪的。這個聲音在哪裏都一樣。這個聲音在躺下和起來時都一樣。

我一次又一次地躺下,又一次接一次地起來,為的不是困和不困,而是這種過程讓我感到了時間的流逝。由於林達父親不容置疑的悲觀,我的陪護事實上已經失去實際意義,說白了只是在等她停止心跳。盡管我對迎接種種不測早有防備,但事情一旦真的擺在我面前我還是接受不了。

深夜2點鐘,隨著鋼絲的又一陣吱吱亂叫,我不知是第多少次起床,然後又坐在了林達身邊,這時候我第一次愕然地發現心電圖上出現了“32”的數字。起初我還以為這是幻覺,因為整個夜裏我都在惦念著這個數字,怕它突然躍然在我眼前,當然更祈求它不要出來。當確信這不是幻覺後,我的第一感覺是眼睛“嚓”的亮了一下後便一片黑暗,如同燒掉的鎢絲。然後有一種盲目的屈辱,只覺得想罵人,想摔東西。再後來,我突然盯著儀器,希望那上面一波一波的脈沖立即消失。不是說我守望了十幾個小時就厭倦了,而是我對自己的希望厭倦了,絕望了。我知道,盡管“32”這個數字是經過長達六個小時的埋伏才殺出來的,但它的出現意味著林達告別生命的腳步一刻也沒有停止。現在我全然明白林達父親為什麽那麽悲觀,嚴格地說這是我第一次目睹林達向生命對岸走去留落的腳印,而這樣的腳印林達已經留下了長長的一串。

接下來的事情是荒唐的,說瘋狂也許更準確。支持我做出瘋狂舉動的,首先當然是我不想林達就這麽死去,然後是個弱智的想法,我想既然這樣靜躺只有等死,那麽動一動呢,會不會像林達父親說的“經不起折騰”?只要經得起折騰,我想她父親也許就會改變主意,帶她去“蘭州或西安,甚至北京看看”,這說不定就時來運轉了。在這種迷亂的思緒中,我開始給林達制造種種“折騰”,先是搖床,然後是動她四肢,然後又抱她坐起。我覺得這都是她以後出行必然要面臨的,我反復做著這些動作,同時密切注意著心電圖的變化。前兩項動作任憑我怎麽變化節奏,心電圖都沒出現異常,最後一項起初也沒有,直到我第五次抱她起身時,心電圖突然急驟地猛抽了幾下,接著脈沖便漸漸地幾乎變成了一條直線。這也就是說,林達中止了心跳!

好在過一會心跳又起來了,但心律已卑鄙地跌落到30(比剛才減少了2~3下)。我荒唐的試驗就這樣以失敗告終。或許還可以這樣說,如果以前面六個小時減少一次心跳的公式來計算,我所作所為的結果是讓林達白白支付了12到18小時的生命,而她僅有的生命也許比這個時間還要短暫。

可怕的事情總是超乎時間之外的,從心律發生急驟變化到現在已過去十幾分鐘,但我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勾著頭,弓著腰,雙手抱著她上身。等我清醒過來,我感覺自己只剩一只右手,左手已經被林達身體壓得失去知覺。我在抽動左手時,右手因為用力,自然一摁,恰好摁在林達的胸脯上,一下覺得好像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起先我沒在意,後來等左手恢復知覺後,我又想起剛才硌我的東西。林達現在穿的是一件文化衫,肯定不可能是鈕扣硌的,看她頸脖上也沒掛什麽。究竟是什麽硌了我一下呢?我奇怪了。我把手又放回老地方,試探地觸摸著,馬上在她乳溝左上方一帶觸到了一垞異常的東西,它像是粘在乳房上,我試著摳了兩下,那東西並不松動,好像粘得很牢。我突然想到,這不就是她長黑記的地方嗎——

她左乳的右側有一片黑記,形狀不甚規則,有點像地圖上的某個頭重腳輕的半島,頭部有個拇指這麽大,黑得發藍,摸上去似乎有點黏性,然後的部分似乎是從頭部滲下來的,顏色和黏性都依次減弱,尾梢幾乎變得灰色而毫無觸感。在我們不久的性愛中,我發現這塊黑記很有點神秘,每次做那個事,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把我的激情引導到它上面去,而且只要我一去親愛它,她就會顯得特別的興奮、迷醉,似乎它的感覺要比毗鄰的乳頭,甚至下身還要靈敏,還要強烈。有兩次她甚至只是憑著我對它的撫摸和親吻,就淋淋漓漓地完成了銷魂……

說真的,這個東西的神秘性一直盤踞在我心裏,它藏著她的秘密,也藏著我的好奇。現在,好奇心驅使我把手伸進她衣服裏,要說這對我已不是第一次,但此時我的感覺似乎比第一次還第一次,而她冰涼的身體非但無法叫我聯想起過去的什麽,而且還令我有一種鬼祟的犯罪感。當我手一觸到那垞異物後,不知怎麽的,好像是被燙了一下,我手猛地往外一抽,結果一下把她衣服撩開了。這時,我被自己看到的東西驚呆了:黑記居然從原來的平面上高高拱起,變成了一垞肉贅一樣的東西!其形狀基本跟原來差不多,還是半島形的模樣,只是略有增大,相比較拱起的高度是太明顯了,高的地方(沉重的頭部)幾乎有乳頭一樣高。從色澤上看,它充滿生機,黑得藍瑩瑩的,黑得要冒出來,黑得四處亂擠。仔細看,周圍還布有疏密不一、呈放射狀的黑絲絲,像是皮下滲透的,而且也許是一直仰臥的緣故,往乳溝方向滲得尤為明顯。整垞東西的重心也往乳溝傾斜。我再次試探地用手指頭輕輕摁它,發現了它硬度的變化:越高出的地方越硬,最硬的地方(頭部)幾乎跟結了繭似的。不論是色澤,還是硬度,還是高度,其依次增減、變化的巧妙程度都像是自然生成的。我有種感覺,好像這片黑記自我最後一次觸碰它後便活了,然後一直在慢慢生長,並將繼續生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