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碼 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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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

日偽時期,杭州城區還沒有現今的五分之一大,但這座城市的魂:西湖,一點也不比現在小,湖裏與周邊的風景名勝也不比現在少多少,像著名的蘇堤、白堤、斷橋、西泠橋、望仙橋、錦帶橋、玉帶橋、鎖瀾橋、三潭印月、平湖秋月、阮公墩、湖心亭,和西泠橋頭的蘇小小墓,清波門邊的柳浪聞鶯、錢王祠,孤山上的西泠印社、秋瑾墓、放鶴亭、樓外樓、天外天等,以及南邊的白雲庵、牡丹亭、凈蔥禪寺、報恩寺、觀音洞,北邊的保俶塔、雙靈亭、嶽廟、雙靈洞、棲霞洞等。統而言之,即我們通常所謂的一山二月,二堤三塔,三竺六橋,九溪十八澗,在那時光都有,日本佬來了也沒被嚇跑。日本鬼子在杭州城裏扔了不少炸彈,據說現在西湖裏還經常挖出當年鬼子扔下的炸彈,沒有開爆的,連制造商的商標都還在。炸彈像屍首一樣從天上倒栽下來,沒有開爆都嚇人,更何況大部分都是開了爆的,爆破聲震天撼地的響,爆炸力劈天劈地的大,炸死的人畜無以數計,把杭州城裏的人都嚇跑了。西湖和西湖裏外的景點,如果能跑大概也會跑掉。但它們不會跑,只好聽天由命。有些景點就這樣被炸了,像嶽廟和孤山上的不少景點,都是挨了炸的。

從嶽廟往保俶塔方向走,即現在的北山路一帶,當時建有不少豪宅深院,當然都是有錢有勢人家的。有錢有勢人的消息總比平民百姓靈通,鬼子炸城前,這些人都準時跑了。日偽政權成立後,城裏相對平靜了,這些人又恰如其時地回來了。即使主人不回來,起碼有傭人回了來,幫主人看守家業,以免人去樓空,被新的日偽軍政權給霸占了。其中有個傍山面湖的大院落,院主姓裘,曾經是一個整高档色情服務業的大老板,自己沒有回來,派回來的下人又回來遲了幾周,就被當時新組建的日偽浙江警備司令部占據了,院裏的幾幢主要建築都派了新用,像前院的三層主樓,做了司令部軍官培訓中心兼軍官招待所;後邊竹林裏的一排凹字形平房,做了中心的辦公地;再後面的兩棟相對而立的小洋樓,西邊的一棟成了首任偽司令官錢虎翼的私宅,東邊的那棟做了他幾個親信和保鏢的公寓。1941年冬天,錢虎翼一家老少十一口被神秘人悉數暗殺(當時傳言是除奸隊幹的,但至今都查無實證),新任的偽司令官張一挺又把錢虎翼的親信、保鏢統統趕走了。於是,兩棟樓又是人去樓空。總以為,這麽好的樓一定會馬上迎來新主,卻是一直無人入住,或派新用。究其原因,有權入住的,嫌它鬧過血光之災,不敢來住,敢來住的人又輪不上。就這樣,兩棟樓一直空晾著,直到快一年後,在金秋十月裏的一個月朗星疏的深更半夜,突然接踵而至地來了兩幹人,分別住進了東西兩樓。

入住西樓的是五個人,四男一女,都是偽軍官,偽司令張一挺的屬下。其中官職最高的是副參謀長吳志國,此人是偽司令部首任剿匪隊頭目,負責肅查、打擊抗日軍事力量,年初在湖州一舉端掉了一直在那邊活躍的抗日小虎隊,深得新任長官張一挺的器重,不久便官升一職,當了堂堂副參謀長,主管警務、特務、軍機三處,現在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得正旺之際,趾高氣揚,前程無量。然後第二號人物,是掌管著全軍核心機密的軍機處處長汪大洋,此人也是當中年齡最長者;其次是副處長兼總譯電師李寧育。童小年既可以說是第四號人物,也可以說是第一號,他是張一挺司令的副官,屬於那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官級不高,正營,但權限可以升及無限。唐一娜是惟一的女性,軍機處的譯電員,年輕,貌美,高挑的身材,艷麗的姿色,即使在夜色中,依然奪人雙目。五個人,乘一輛日產雙排越野車,在夜色的掩護下,像一個陰謀一樣悄然潛入幽靜的裘莊,最後消失在久無人跡的西樓裏,令這棟鬧過血光之災的空樓,變得更加陰險可怖,像一把殺過人的刀落入一只殺過人的手裏。

陰謀似乎是陰謀中的陰謀,包括陰謀者本人,也不知道陰謀的形狀和內容。他們在睡夢中被人緊急邀集,然後像夢遊似的來到這裏,至於來幹什麽,誰也不知道。帶他們來的是特務處處長王田香,他告訴他們:這是張司令的指示。

王田香說:“司令要我轉告大家,你們將有一項非常特殊的任務,以後的幾天可能都睡不了一個安穩覺。所以,今天晚上一定要抓緊時間,好好睡一覺,司令將在明天的第一時間來看望大家。”

這個夜晚對王田香來說,是興奮的,也是忙碌的,將他們安頓在此只是相關的一系列工作的一個小小部分,還有諸多成龍配套的事宜需要他去張羅完成。所以,言畢,他即匆匆告辭,其形,其狀,令人激奮,又令人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