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16頁)

回頭,老孫去通信機站核查這部電話,本想辦個手續,登個記,讓機站竊聽這部電話。可一查嚇一跳,這部電話居然是“紅線”,是與汪精衛主席聯絡的專線,要竊聽必須有委員長的手令才行。

陸從駿聞訊著實感到震驚,以為姜姐只是日鬼的蝦兵蟹將,哪知道居然還是條神秘的大鯊魚。大鯊魚固然誘人,但要是抓捕不當,有可能讓你網破船翻:所以,保險起見,陸從駿不得不去請示杜先生。

先是久久沉思,後來突然對陸從駿爽朗地笑道:“看來你要立大功了。”陸從駿訴苦說:“我一個人怕沒這個能耐,我想竊聽這電話都沒資格。”這話說得不好聽,接近發牢騷。杜先生斜他一眼,蕩出一步,從陸從駿面前走過去,用背脊對他說:“誰說你是一個人,你的意思這一路走來都是一個人?”

“不,還有你。”陸從駿訕笑。

“就是,至少還有我。”杜先生回過頭來,肯定了他的媚諂。接著,杜先生說:“汪某的降和不是秘密,時下不乏有人說他在與日本人暗中勾結,妄圖顛覆國民政府,但一直苦於沒有實證。”

“據我所知,汪身邊的人最近在上海、南京等地與日本特務高層組織梅機關接觸異常。”

杜先生說:“是的,委員長對此非常重視。所以,你給我盯緊這條線,沒準可以順藤摸個大瓜出來。”頓了頓,又說,不乏得意地,“你們查,那叫順藤摸瓜,在黨國政治大局來看,這叫敲山震虎。某些人如果能夠懸崖勒馬,知難而退最好,要不然……”說到這裏,杜先生忽然緘口,但眼神和語氣充滿殺氣。這樣的鋒利只轉瞬即過,他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吩咐陸所長,“事不宜遲,你馬上去安排人準備竊聽電話。”

“那手續……”

“讓機站竊聽才要手續,難道你自己不會架台機器?”

意思很明白,讓他自己動手幹。陸從駿回去即給老孫布置任務。竊聽嘛,多容易的事,切開電話線再接一根線出來的事,小學生都會做。老孫叫上人在姜姐住的這條巷子裏租了一間屋,屋子窗外便是電線杆,爬上電線杆,並聯一根線進屋,這巷子裏的所有電話都成了他們的囊中物,想偷聽誰的電話,猶如探囊取物一樣容易。

天黑了,姜姐下班回去了。

姜姐回家,職業地東看西察,注意有無人人室的跡象。這一切,她做得自然不刻意,顯然是“每日一課”,已經養成習慣。察看一周,並無異樣,她放心地放開手腳.寬衣丟物,洗手洗臉。

諸事妥當,她掏出一紙條,準備打電話。當她打開床頭櫃時,發現了異樣——原來她在話機上蓋著一塊繡花絲巾,雖然絲巾依在,但花的方向反了(本來是倒放的,現在正了)。她見此,立即警覺地去找房東問:“今天有無人來找過我。”

“沒有。”房東老太說。

“你們今天有沒有離開過家?”

“下午我們去了一趟警備區。”老頭子說。

“警備區?幹什麽?”

老頭說:“沒什麽,就問我們家兒子現在在哪裏。”

老太說:“你知道的,我家兩個兒子和女婿都在前線部隊上,他們給我們發了十斤大米。那個長官還說,我大兒子在十九路軍,那是抗日的英雄部隊,等以後趕走了鬼子還要犒勞我們呢。”

老太纏著她還想多說,姜姐根本無心聽,應付兩句就回自己屋裏去。一個小時後,姜姐帶著一身灰燼和一只皮箱出了門。灰燼可能是燒了一些東西吧,皮箱裏是什麽?她要溜嗎?就讓她溜,看她去哪裏,跟著她走也許可以摸到更大的瓜。

夜深了,石板路上因為姜姐敲出的清亮的鞋跟聲而顯得更加清冷,更加寂靜。

走出巷子,路口停著兩輛人力車,車夫一個是年輕人,一個是中年人。年輕人在抽煙,中年人在打盹。姜姐叫醒中年人,上了他的車。

“快走。”

“去哪裏?”

“重慶飯店。”

車子走後,姜姐不時張望後面,注意有無跟蹤。沒有。拐過一條街,還是沒有。她似乎覺得有點奇怪。後來憑著路燈,她無意間發現車夫彎腰露出穿的衫衣是軍隊的制服衫衣,且側腰處明顯有別槍的跡象,不禁恍然有悟。 姜姐見前方有一個路口,支使車夫:“前面往右。”

車夫回頭說:“你不是要去重慶飯店,怎麽往右?”